吳鏡歎道:“他們步步為營,進退全都算計好了,實在厲害!可惜我不知道那個主謀的名字,否則擒賊先擒王,哪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
這句話不說也就罷了,才出口,所有人全都閉上嘴,吳鏡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各種複雜的眼神,他微微揚起臉,冷笑道:“怎麼,你們都在怪我咯?”
康安安突然開口道:“屬下不敢,不過大人,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一下下甯殷的事情?免得以後又有人突然問些令我措手不及的問題。”
吳鏡狠狠朝着她瞪了幾眼,黑暗中的眼神威力大打折扣,他也隻能放棄,讪讪道:“反正你也不知道甯殷的下落,所以他是誰與你無關。”
“自然與我有關!”康安安堅定地道,“既然那些人認定了我知道他的下落,說不定以後還會來逼供,所以關于此人的細節必須交待清楚。”她又不是天生替人挨刀擋箭的人肉墊子,憑什麼事到臨頭了先把她供出來,難關過去了卻又不肯把來龍去脈說清楚呢?
“我也想知道!這件事很重要!”賀郎自然是站在她這一邊。
“我……那個……其實……我也想知道。”蛇夫人細聲細氣道,同時心虛地搓了搓衣角,内心深處,她對甯殷充滿了好奇,這男人究竟何德何能,居然得到吳鏡大人青睐。
吳鏡又朝着蛇夫人的方向咬牙切齒一番,自然還是白費力氣,蛇夫人有時候會犯傻,不懂得察顔觀色,心腹胡小俏又不在,沒人給他台階下,度朔使總管很有些孤掌難鳴,他遲疑許久,隻得道:“所有的事要從之前我在做女捕快的時候說起,那時曾發生些奇怪的案子……”
案子發生在十多年前,吳鏡上身的女捕快已經二十五歲,正值精力旺盛,經驗豐富的階段,雖然背後總是有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但由于她業務極其出色,案子辦得無可挑剔,許多特殊場合的緝拿工作又非她莫屬,終于在開封府确立了牢固的地位。
正處于事業頂峰期的女捕快,漸漸發現京中出現了一些意外緻死的案件,案子本身看起來都很正常,不需要追查兇手,但不同的是,這些人死後,精魄竟然沒有被度朔使收去歸墟,而是莫名其妙地徹底失蹤了。
吳鏡心裡明白出了事,但又無法明說,隻能自己偷偷調查,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居然又接到了一個詭異的案子。
彼時在汴京的潘樓街,經營着一家名為“仙宮”的酒坊,短短幾年,已成巨富,其屋宇高廣宏麗,遍體皆以金飾,酒坊中美女如雲,廣集各地山川之鐘靈秀氣,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官吏小差,無不熱衷于去那裡消磨時間。
如此繁華熱鬧的地方,偶爾有個酒妓失足落水而亡,也不算是件稀奇事,畢竟煙花女子薄命如紙,且很少有家人牽挂,即便是死于非命也不會認真追究原因,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女子的屍體被放入義莊三天後,竟然自己又重新走回了“仙宮”。
因為是橫死之人,死亡當日酒坊老闆也報了官,派了忏作驗查身份,一切過程俱有人證及文書記錄,看到的人也不少,大家都能證明人肯定是死得透透的,所以當遍體青紫的屍體重新拍開“仙宮”大門時,老闆和酒坊的人吓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大家連滾帶爬地撲進開封府,哭天搶地地請求知府大人派出捕快去“捉鬼”。
如此艱辛的任務,毫不意外地落到了名頭很響但地位其實并不高的金牌女捕快身上。
往事不堪回首,吳鏡長長地歎了口氣,道:“等我趕到了酒坊,才發現,那個女屍站在大門口,臉色青黑,渾身肌膚已經開始腐敗,且神智混沌不清,哪是個活人的模樣,根本就是個缺魂少魄的玩意兒。”
“她的精魄缺失了?難道是歸墟派來押送的度朔使的疏忽?”康安安問。
“不是。”吳鏡搖頭,“雖然之前也曾經發生過此類的事故,新來的度朔使由于種種原因隻帶走了一部分精魄,事後還是能馬上發現,及時糾正的,更何況之後我也去歸墟查了記錄,那個女人死的時候就是精魄不全,所以并不是度朔使的失誤。”
“難道是有人她将死的時候,取走了一部分精魄?”康安安邊想邊道,随即自己搖搖頭,糾正說,“錯了,這裡存在一個漏洞,如果隻是取走一部分精魄,她并不會死,如果确實有過死亡,精魄肯定也曾經全部離體。”
吳鏡道,“說得不錯,這個案子的不尋常之處正在于此,所以當時我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她死的時候精魄去了哪裡?死後為什麼有一部分精魄重新回來,而另一部分失蹤的精魄又去了哪裡?這樁案子若是與之前的精魄失蹤案同屬一個兇手,為什麼會出了纰漏?”
“大人,你有沒有覺得,你說的十幾年前的案子和如今我們遇到的事情很相像?”賀郎插口道,“會不會郭府的主謀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動手封魂了?”
“你果然很聰明。”吳鏡對賀郎道,“我也是直到被他們囚禁了,才确實這兩件事是同一人所為。”
“可是這一切和甯殷又有什麼關系呢?”蛇夫人關注的重點一直不是案子,而是人。
吳鏡如何不曉得她的鬼心思,狠白了她一眼,繼續道:“哪時我隻是懷疑有人在做手腳,畢竟凡間一直都有居心叵測之人偷偷練習厭勝之術,所以按照常規手續先詢問了一遍相關人員,發現這女人死前最後接觸的人是一個書生,那個書生便是甯殷,不過,那個時候他用的名字是季容。”
大家終于聽到正主出場,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也全都屏住呼吸,一個字都不敢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