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他做CT,精神狀态很好,我們都很高興,這一次他都拆了有創呼吸機了,隻是戴了個鼻夾,卻精神一般,一直到做完CT,快要把他推回去的時候,他給自己的三妹妹說,想看Q7一眼,然後我們紛紛感歎,雖然我們都在,但他老人家最想看的原來并不是我們啊。
于是給Q7的老師打電話,說了情況,老師很爽利的答應了。
到了下午三點半,我已經趕到了學校門口。
ICU是下午四點以後讓進家屬,具體時間不定。
Q7的學校到醫院,大概是二十分鐘左右。
我帶他過去的時候還不到四點,還沒讓進人。
我下樓上了個洗手間,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我婆婆給Q7穿好了衣服——他們發一件藍色的罩衣,是每個進ICU的都有的,穿了之後并不收回,之後就是每天進去的時候穿,然後需要戴鞋套、口罩,其他就沒什麼要求了,倒也不是完全無菌的。
早上的時候,我們已經同主治醫生說好了。醫生聽說我公公想看看孫子,說可以,這不是什麼事兒,但到了下午,這個醫生不在,護士們就不放行了。
最後就是我進去的。
早先看影視劇裡,ICU就是一個單獨的房間,淮河醫院這裡并不是這樣。
有幾個單獨的小房間,但也有一大間,躺了好幾個病人。
我公公在最靠外的床上,我去的時候正眼巴巴的往門外邊看——他們還不能怎麼挪動身體,隻能轉動頭部。
看到我,明顯的有些失望。
我告訴他,Q7帶過來了,就在外面,但進不來,不過隻要他情況穩定,明天就能出來了,到時候我們再把Q7帶過來。
他說能不能讓Q7到門邊,讓他看一眼。
這事還需要主治醫生同意,我就給我小叔子打電話,想問他那裡有沒有主治醫生的電話,但立刻就有醫生來制止我,說這裡不能打電話,這次隻有算了。
在沒進ICU之前,我公公曾經特意提出,絕對不能帶小孩過去,讓我也少過去,說這裡環境不好,但這一次,應該是真的被吓了一跳,生死輪回上走一遭,或者說切身的感受到了死亡,就想多看看這個大孫子了。
這一篇,真的是斷斷續續的寫的,下面的這些文字,已經是周日來寫的了。(現在已經是13号了T T)
在周四的時候,我進了ICU,周五的時候,我公公從重症轉了出來,醫生說這是很少見的,很少有進了重症,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恢複這麼好的。
但其實,他進重症,在我們這些家屬看來,也是不短了。
九月一号早上進去的,九月十一号下午出來的。
十天半。
不過對比其他人,大概是屬于快的吧。
他進去的時候,應該是重症最緊張的時候,還臨時加了一張床,後來說這幸虧是淮河醫院的北院,如果是南院,那邊是一張床也不給加的。
人生真是一個比較級。
早先覺得癌症是最可怕的,後來覺得癌症醫生還給治療就行,再後來就是能進重症也是好的。
早先經常有文章說重症沒有意義,當時看了也覺得好像是這樣的,如果人遭那麼大的罪,生命的意義和尊嚴又在哪裡?
而現在我的感受是,重症監護室出現了,而且可以說任何一個正經的三甲醫院都有,那是有他的意義的。
比如我公公,在裡面住了十天,然後就穩定了下來,如果沒有,那是很危險的。如果沒有呼吸機,他的血氧飽含量很難恢複上來,那對心肺的損傷恐怕要比現在嚴重的多。
現在他出來了,胃管也拔了,意識清楚,嗓子因為插管有些受損,說話沙啞(應該還有這十多天他都是鼻飼而不是用口腔吃喝的關系),但說話條理清楚,腦子靈活。
讓我們帶好Q7,說這是最重要的事情——然後又一次提出,讓Q7少到醫院了。
唔,還有一件事,也很有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公公的幻覺,那就是他說物理學很快會有很大變化,他說他在重症的時候,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十字路口,來來往往都是人,有人往這邊走,有人往那邊走。
然後說,在零點交接的時候,世界是不一樣的。
唔,實話實說,我聽了突然覺得安心不少,知道我們的靈魂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安放,死亡好像也變得不是那麼痛苦了。
我希望是真的。
這一章,因為各種事情,分了四次事情來寫,被各種打斷,不過ICU的故事挺多,雖然我在那裡的時間并不長,卻是頗多感受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