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為首的刺客扼着辛野裳的脖頸,隻要他再多用一分力,掌中那纖細的脖頸就會像是花枝一樣被扭斷,隻是看着面前青澀似一枚花苞的女孩兒,不知出自何種心理,他竟沒有繼續催發力道。
春桃之前被辛野裳推開,又被旁邊的黑衣人一掌拍出,撞在牆上,頭破血流倒地不起,也是兇多吉少。
為首那刺客喝道:“不要在此糾纏,去找容郡主!”
他清楚自己也不便在此耽擱,務必要完成正事,當即就要一了百了。
不料就在此時,他察覺辛野裳的身子猛然一震,旋即,這女孩子的眼神突然一變!
那是一種令刺客之首都無法形容的眼神,狠厲,冷冽,還有一點微妙的鄙夷不屑似的,仿佛命懸一線的不是她,而是被她凝視之人。
與此同時,辛野裳擡手揮拳。
小小的拳頭在刺客面前劃過,掠起一點冷風,這讓刺客覺着愕然,他本以為辛野裳已完全無反抗之力。
同樣詫異的還有他手底的小姑娘,辛野裳斜睨了一眼自己的手,好似在疑惑着什麼,她薄櫻色的唇動了動,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
然後不等對方反應,辛野裳已經變拳為爪,狠狠地戳向正如看獵物般盯着自己的那雙眼睛。
指甲劃破了對方的眼簾,鮮血湧出,刺客之首心頭暗驚,卻臨危不亂,隻想趕緊将她脖子扭斷了事。
誰知辛野裳并不隻是一擊,纖細的手指摁住對方的眼睛,雖然不長卻很尖銳的指甲硬生生刺破那傷口,竟是要把刺客的眼珠硬生生掏出來似的!
刺客驚心動魄,咬牙歪頭欲閃,誰知腹部也被狠狠地踹了一腳!
眼睛上的劇痛跟緊要之處被擊中,令他方寸大亂,頓時松手後退。
辛野裳跌在地上,她的身形比容時晴要嬌小,穿着郡主的衣衫自顯得又長又大,此刻半跪在地,羅裙逶迤,她一手撫着脖頸,一邊震驚地看着那精緻地繡着金線蝴蝶的百褶裙,滿臉不可思議。
此時先前原本要離開去尋容時晴的那刺客見老大吃虧,大喝一聲撲了上來。
辛野裳蓦地擡頭,自言自語般地:“是夢境,還是障眼法?哼……”
沖過來的刺客卻是恨極了面前的少女,他們今夜前來本是勢在必得,沒想到竟給這小姑娘調虎離山,耍弄的團團轉。
此時驚動了溫泉别苑的人,恐怕不多時容均天也會趕到……豈非功虧一篑。
如今三人之中,竟有兩人被她所傷,若不将這女孩子殺死,簡直妄為人了。
人未到,刀鋒先至,略高些的那刺客打定主意要速戰速決,滿拟這一刀下去,就會把辛野裳剁成兩截。
不料面前的女孩子腳尖一點,百褶裙如胡旋舞似的揚起,卻又悄然無聲地被削落了一大塊,刺客本以為一擊必中,誰知竟撲了空,耳畔卻聽見一聲提醒:“小心!”
手腕劇痛難當,在反應過來之前,手中的刀已經不知所蹤,刺客心驚看時,隻瞧見一道雪亮的光芒自眼前閃過,然後頸間一涼,整個人站了會兒,才轟然向後倒地。。
旁邊的刺客之首心頭駭然,在他面前,少女握着足有自己半身長的腰刀,她半邊臉上滿是猩紅的血漬,宛如煞神,另一邊卻幹幹淨淨,秀美絕倫,這情形詭異的無法形容。
但最讓他心驚的,卻是她臉上的神情,那是一種毫無畏懼毫不在乎的傲然之色。
她好整以暇地揮了揮手中的刀,一溜血花灑落,而她将刀鋒一轉斜指過來,口吻極冷酷輕蔑地:“不管如何都罷了,要取孤的性命,爾等不配。”
辛野裳“蘇醒”的時候,溫泉廬裡已無活人。
映入眼簾的是地上兩具黑衣人的屍首,死狀極慘,一個的頭幾乎都給砍下來,另一個從臉上到胸前,是極長而深可見骨的刀傷。
除此之外,地上還有半截血淋淋的手臂,一時竟分不清是誰的。
她突然想起春桃,轉頭看時,卻見丫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辛野裳掙紮着起身想看看她的情形,卻發現自己手中竟握着一把長刀,黏膩的鮮血把她的手淋了個通透。
辛野裳吓了一跳,趕忙扔開刀。
“郡主,辛姑娘,”外院有聲音焦急地此起彼伏:“郡主……辛姑娘!”
辛野裳轉頭,瞧見外間火光越發盛了,她聽出那是容均天的手下,便應聲:“我在這……”話未說完,她發現自己的嗓子竟是啞了,而且火辣辣地很疼。
門口處人影一晃,有人閃了進來,來人一身白绫錦長袍,玉帶長靴,銀色垂冠束發,面如美玉生輝,他看到現場的情形,滿面駭然,繼而叫道:“野裳!”
辛野裳一見來人,眼中不覺已經滿是淚:“允和哥哥!”原來這來人,正是容時晴的哥哥,襄城王世子容均天,字允和。
容均天三兩步趕到辛野裳跟前,見她滿身是血,他的神情驚疑不定:“你……傷到哪裡?”伸手要拉她起身,又怕她傷的不妥,一時不敢造次,擡手自懷中拿了一塊絲帕,輕輕地給她擦拭臉上的血迹。
辛野裳也不知自己傷到哪兒:“我、我不知道……對了,晴姐姐!有刺客要對晴姐姐不利,世子可去找姐姐了?”
“我……”容均天聽她聲音嘶啞,将臉一轉:“野裳勿要見怪,事情緊急,我先抱你出去。”
直到容均天将她抱出,世子手下的人才仔細查看溫泉廬内的情形,就算他們皆是世子身邊死士,面對這情形卻仍是不寒而栗,地上的黑衣人自是刺客,可為何兩名刺客竟死的如此慘烈?
雖然辛野裳從小在襄城長大,跟容家兄妹甚是相熟,但容均天乃正人君子,從不逾矩。
這還是容均天頭一次這樣抱她,可辛野裳顧不得窘然羞怯,因為出了溫泉廬後她發現,容時晴的居所方向,火光沖天。
失火的确實是容時晴的别院,容均天帶了辛野裳回到别院之時,火勢已到無法相救的地步。
辛野裳心存一絲希望,語無倫次地忙道:“我叫姐姐藏在衣櫃裡,怎會失火?她該逃出來了吧?”她看向容均天,又看向那些來往救援的婢女婆子們:“你們誰看到郡主了?”
容均天道:“我來之時,這裡已經起火,我以為時晴跟你一塊兒逃走,難道……她沒有……”
“不,不可能!”辛野裳一震,推開容均天便沖向屋子:“姐姐!”
容均天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拉住:“野裳,就算時晴在屋内,這會兒也早就回天乏術。”
辛野裳不能相信:“不會的!姐姐不可能,不可能……”她試着掙脫,啞聲叫道:“世子,你放手!”
容均天原本一塵不染的白衣上,斑斑點點,都是從她身上沾染來的血漬,而辛野裳如此激烈掙紮,叫他幾次差點脫手,他可不能眼睜睜看她闖入火中,容均天無法,趁辛野裳不備,在她腦後的玉枕穴上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