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條消息是陳默的“微笑”表情,頗具中老年特色。
蘇聞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字感謝:
【我的工作好像确實有些起色了。】
【你看人算命還是蠻準的嘛,改天請你吃飯。】
過了約摸十分鐘,微信傳來鈴聲。
蘇聞青點開一看,正是陳默的消息。
【不用改天,我今晚就有空。】
蘇聞青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
教學樓内,陳默用生漆粘完最後一個瓷片,用木架固定住放在鼓風機風口。
他脫下橡膠手套,起身整理了衣服上的褶皺,然後走向秦安和宋歡。
宋歡在繪制上次田野的平面側方圖,數據标注已經接近收尾。
身旁的秦安在修複一件瓷胎畫琺琅,天青的底色似乎欠些深度,他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陳默站定秦安的桌子前,尋了根幹淨的筆刷,沾取钴藍和土黃兩種顔色,又點了些光油。
三者混合在原色後,秦安眼神一亮。
“顔色發悶不通透,記得加光油,”陳默說完,示意他看向鼓風機,“幫我看着那件金繕,不要漏漆,我下午要去趟杭城。”
“杭城?”宋歡圖也不畫了,雙眼發光地看着陳默,“老師,你又要給我們拉贊助嗎?”
“去杭城吃個飯。”陳默答道。
“但是現在才十一點诶,”宋歡亮起手機屏幕,“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當然先回去換身行頭,不然指着這身去見人?”
二人齊刷刷地掃了眼陳默的藏青色襯衫。
他們學這行的在衣着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石膏修複和制瓷不穿深色衣物,金繕修複不穿淺色衣物,否則顔色碰撞過于顯眼。
“我先走了,你們晚上記得把修複進度拍照發給我。”
說完 ,陳默拿起椅子上的大衣走出教室。
待陳默走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他是不是又去拉贊助了?以前和校領導吃飯也沒見他這麼講究。”
秦安摸了摸下巴:“賺錢嘛,不寒碜。”
二人又對視一眼,表示贊許。
杭城,西悅酒店。
時間定的是晚上七點,蘇聞青剛下車,斜面走近了一個男人。
男人遠看比例極好。杭城的三月還有餘寒,他身着黑青色的襯衫與西褲,身形像冽風中挺勁的墨竹。
微長的頭發略蓋住耳朵,側身眼窩和眉骨的連接處好像一灘水窪。酒店的霓虹燈有規律的閃爍,行至暗處,男人的眼睛亮得驚人。不止是水窪,是在夜裡也能看得清的甯靜的湖。
他深灰色的大衣落在膝蓋處,衣擺行走間如深海面湧起的波浪。
好出衆的素人。
蘇聞青心裡暗自驚呼。
自從進了演藝圈,除了走紅毯以外,蘇聞青就很少穿過高跟鞋。
她178.9的身高沒有丁點水分,因此也是各大網友鑒别男明星真高作假的常例。
而眼前的男人走進,生生比她高了大半個頭。
蘇聞青還想憑借着墨鏡偷瞄幾眼,直到面前的男人出聲。
“蘇聞青。”
“?”蘇聞青一愣。
“我是陳默。”
禮儀小姐親切地将兩人領上二樓包間,紅色的地毯一路蔓延在樓梯口,陳默的腳步放緩,蘇聞青和他并肩走。
紅毯的質地細膩綿軟,鞋跟落在上面沒有丁點兒聲音。一路上蘇聞青都戴着墨鏡,斜視着陳默的臉。
直到進入包間,二人落座。
蘇聞青用力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球,接着摘下墨鏡,雲淡風輕地向陳默示以微笑:
“東西确實有用,我這次來特地向你道謝。”
說罷,蘇聞青伸手擡起筷子,向陳默介紹:
“醋魚、蝦仁、還有海鮮都是招牌,我以前常來杭城,這家的口碑一向很好。”
蘇聞青的臉龐似乎籠罩了一層柔和的濾鏡,她嘴角含笑,眼尾眯出月牙一樣的弧度。
二人邊吃邊聊。蘇聞青捏起高腳杯喝了口酒,她抿嘴,紅唇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折射出暧昧的光澤。
興許是喝了酒,又或者長時間沒有和人交流 ,蘇聞青的話閘子徹底打開。
她先是用指節點了桌上的魚,又點了自己碗裡的沙拉,最後手指展開,向裡戳自己的臉頰。
“好吃,好喝,但是我選擇吃草。”
陳默剛想開口,被她一個手勢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你不胖,你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女性。但我是演員,古裝必須要瘦成骨架子才好看。”
陳默輕笑了一聲,然後搖頭:“我不會自大到,用自己的審美去随意評判他人的生活方式。”
說完,他抽了兩張紙巾放在蘇聞青面前。
“你的指甲沾了番茄醬。但就如你說的一樣,可食用的腮紅的确迷人。”
蘇聞青的右眼皮跳了兩下。
她拿起紙巾,迅速地抹過側臉,也不管紙上到底有沒有番茄醬的痕迹。擦完後,紙巾就被她攥在右手的大拇指上。
被紙巾擦過的那塊皮膚有些發燙,她的右手放在腿上,暗自摳着潔白的紙巾,此時酒意瞬間清醒了大半。
“咳,那個…”蘇聞青有些尴尬地開口,“我還有一件事想讓您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