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他像個木頭,她已經說倦了。
“陳默,别愣着呀,對5你要不要?”
許存安就坐在對面,他注意到陳默已經近3輪沒有出牌,身旁的蘇聞青也隻會盯着他的牌面發呆。
看他們倆靠得太近,許存安這句話難免帶了些戲谑的意味:
“蘇聞青,你也一直盯着呢,怎麼不幫他看看?看不出來?你的水平也真不怎樣。”
“你放…的是什麼話!”
蘇聞青的國粹在嘴巴裡繞了三周,最後以一個生硬的轉音圓了回來。她又湊近牌面,眼神兇惡地打出一對6。
陳默又咳嗽了一聲。
“怎麼了?”大概是某種惡趣味達成,蘇聞青笑吟吟地看着他。别人看不出來,可她離得太近,眼睛可以看見陳默發紅的耳朵。
“渴了?想使喚我給你倒水?”
“你求我啊。”
蘇聞青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臂
“蘇姐,我也渴了。”突兀的男聲從對面傳來。
沈思文上道,他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和蘇聞青請求着。
蘇聞青看了一眼沈思文,然後目光又回到陳默的臉上,似意有所指:
“我就喜歡聽話又懂事的人。”
說完,蘇聞青徑直朝小廚房走去。
離開圓桌到走廊,背後的聲音仿佛被隔絕在另一個空間,四周漆黑,耳廓空曠,熱鬧的氛圍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蘇聞青打着手電筒走到門前,手電電量不足,微弱的光束照在牆壁上,淡綠色的塗鴉紋樣重又顯現紮眼前。
小廚房在走廊盡頭,蘇聞青一路向前走,她站定在門外,正準備開門,耳後突然傳來一陣物體下落的聲音。
蘇聞青慢慢地轉過身。
手電照在地面,一塊碩大的牆皮四分五裂,暗淡的光束下,粉塵四處飛揚,慢悠悠地飄揚高空。
天花闆掉牆皮,年久失修而已。
蘇聞青不甚在意地呼出一口氣,轉身又去開門。
啪。
門把手被蘇聞青打開。手電照在小廚房的木制家具上,表面反光,幸而光源暗淡,櫥櫃上自己的影子扭曲成不規則的螺旋形,好像比平時高了一些。蘇聞青隻看了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
她沿着地面,水池,櫥櫃一點點尋找熱水壺的蹤迹。
直到一件金屬物體撞在她的側腰,蘇聞青正準備推開,入手卻一片濡濕。
潮濕,綿軟,冰冷,并9帶有黏黏的觸感。
身體如被雷擊中,蘇聞青緩緩轉過臉。
“啊啊啊啊啊——!”
【如果人員出現休克、暈厥、呼吸不暢等情況,請npc迅速按響小廚房的警報裝置。】
【重複一遍。】
【如果人員出現休克、暈厥、呼吸不暢等情況,請npc迅速按響小廚房的警報裝置。】
蘇聞青的尖叫聲響徹整棟大樓,被周勻和聽得一清二楚。
隻是她尖叫完,隻瞪着眼睛,雙手握拳,沒有一點暈厥的樣子,甚至有種被吓到了,然後沖上來幹一架的趨勢。
白面鬼逃出小廚房,和奔來的陳默撞了個正着,白面鬼一個利落的閃身,誰知陳默此刻沒有心思去管這突然冒出來的東西,一心往小廚房跑。
哐!
小廚房外又是一聲肉撞牆壁的聲音。
黑暗中,陳默微微彎下身體,胸腔随着他粗重的呼吸聲上下起伏着,高大的身影幾乎遮擋住蘇聞青的整個視線。
“你怎麼樣?”陳默放緩了語氣,詢問出聲。
蘇聞青此刻倚靠在櫥窗,手電早已被打翻在地面,光束照射在天花闆上,能見度并不高,也隻能勉強看到對方身影。
她看見陳默,面色好轉了一些,但仍有些蒼白。
“平安夜,是平安夜。”
陳默握住蘇聞青的手腕,語氣稍快,仍舊溫和:
“他沒有攻擊你,你的活動也沒有受到限制,我在這裡,大家也都在身後,現在非常安全。”
“不……”
說話期間,衆人已經聚集在小廚房門口,神色惶恐,顯然也都遇見了陌生的白面鬼。
“不對,一開始就猜錯了。”
黑暗中,陳默的眼睛像湖水。蘇聞青盯着他,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的大腦平靜下來。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大樓往來的舉動在蘇聞青的腦海裡飛速回放。
直到某個時間,某個節點,加上她下午那番可笑又幼稚的決策與推斷,一股後知後覺的恐懼感才如瀚海滔天,湧上她的心頭。
她懷疑過大廳,懷疑過展櫃,甚至懷疑過嘉賓組,卻唯獨沒有懷疑過小廚房。
第三天上午的小廚房給予了她太多的安全感,以至于在蘇聞青心裡,她把小廚房當做bug。它聖潔,安全,有保障,讓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這一片空間上。
她的大腦在此刻飛速運轉,頭皮發麻,超負荷的思考讓蘇聞青呼吸不暢。
信任和對安全的依賴疊加在一塊兒,讓她忘記探究小廚房的構造和擺設。
6個兩米高的櫃子,無數暗格的牆壁,甚至窗戶,窗簾,種種迹象表面它都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蘇聞青輕呼了一口氣。
“陳默,”她拂去握住手腕的手,“白面鬼身上的粘液……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醬油和蜂蜜的混合物……”
陳默眼神一凝。
“原來他一直都藏在這。”
小廚房每次僅限兩個人進入,可他們一共私聊了兩次,這道機械女音隻有第二次才觸發。
第二次,恰恰好是白面鬼出現,然後消失的那天晚上。
也就是說,小廚房原本能藏3個人,白面鬼第二天下午躲進小廚房,提前在電子鎖上動了手腳,把機械女音的3改成了2,隐去了自己的行蹤。
當天晚上,兩個人又恰好進入小廚房私聊,觸發了機械女音的提示,誤認為房間隻有兩個人。
比起鬼怪,蘇聞青更怕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最危機的時刻給予緻命的一擊。
她移動僵硬的大腿,在廚房的角落撿起手電筒,然後拉着陳默的手,往小廚房外走去。
陳默任由她拉着。
起初步調緩慢,到最後的步履堅定,行走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她開始跑起來,奔跑到樓梯口,陳默才問出聲:“你想去什麼地方?”
蘇聞青回過頭。
“他帶走了一件金屬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