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條的寬度控制在6毫米,鑲嵌绫子和畫心各占2毫米……”
陳默左手扶着長尺,右手拿着美工刀,在一片宣紙上裁下四個窄窄的紙條。
玉米澱粉已經過期了兩年,漿糊嘗起來有股酸味兒。眼見計劃落空,蘇聞青隻能老老實實地跟着步驟來。
陳默裁紙,上半身都匍匐在紅案子上。天熱,燒水和搗漿糊前後黏在一塊,熱氣撲來,後背沁出的汗水很快浸濕衣料。
白色的棉質襯衫緊貼身體。
寬肩如平原,深凹的背溝兩側,起伏的肌肉在衣料的遮蓋下遠沒有晚上來得明顯。蘇聞青聽着教導,眼神卻從肩部一直下落,直到那片驚人的收束。
她在心底估算時間。
截完4道局條,陳默起身,腰部倏然被一根手指抵住。那雙手伸得突然,躲閃不及,又正正好戳中側腰的那一點。
汗水滑入脖頸,室内熱流湧動,而他打了個寒顫。
“你還好吧?”
耳邊傳來女聲,陳默用手撐住紅案子,小臂的青筋凸起交錯。他低垂着頭,嘴唇抿成一條線,并不回答。
眼見他不說話,蘇聞青一個輕巧地轉身,又繞道他的身後:
“衣服都濕了,熱成這樣,我給你吹吹?”
說完就張嘴吹氣。
陳默垂着頭,但也比她高一點兒,呼出的氣流順着肩胛上竄,最終落到脖頸的也隻剩下一絲冷風。
冷風落下,背部陡然緊繃,被汗水浸透的襯衫貼服整個上身。他深吸了一口氣,後背輕微起伏,隆起的肌肉是冰川下隐秘又沉悶的線條。
蘇聞青在身後,看着那冰川起伏,又消融,好像從不存在過。
“我講清楚了嗎?”變化隻在眨眼間,下一秒,陳默又重歸平靜,隻是啞着聲,“需要再重複一……”
“當然。”
蘇聞青眉目一松,打斷了他。
“局條寬6毫米,連接畫心和绫子各占2毫米,中間再空出2毫米。”
捉弄歸捉弄,她當然沒有忘記正事。
陳默把每一步的步驟和要點都演示得清楚,并沒有因為自身技術娴熟而忽略掉某個細節。
局條的裁剪最主要的隻是控制好尺寸,沒什麼難度,再重複一次對她而言自然不在話下。
“左手扶好尺子,注意别劃到手,”陳默補充了一句,然後又想到了什麼,視線移向角落,“……你先做,我去樓上換件衣服。”
“快點回來哦。”
走出教室的那一刻,蘇聞青在背後笑着朝他揮手。
“臉皮還怪薄的。”
陳默去套間沖了一把澡。
擦拭完身體,手指在衣架上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了黑色的棉質短袖。
“周導,我想跟您商量件事。”走出套間,他看向頭頂的紅色光點。
大約兩秒鐘以後,紅色的光點閃爍了兩下,緊接着周勻和的聲音就從中傳了出來。
【陳教授,您說。】
陳默并沒有單槍直入地說明需求。
他娓娓道來,并不着急,隻從昨天上午那一瓶過期的502說起。
凡是和職業相關的綜藝或電視劇,都是對于導演和節目組背調能力的一大考驗。
尋常節目如此,把律師,教師,金融人員這些相對常見的職業編寫得天花亂墜,無論是對于職業本身,還是觀衆,都是很不負責的行為。
而文物修複師作為一種非常少見的職業,周勻和不僅親自邀請專業人士做背調,把情景融入步驟當中,還為滑石粉做材料這樣專業的操作埋下了伏筆。
【?】
陳默把一瓶産自2020年的502膠水展示在鏡頭面前。
“您一定是故意把過期的502放在櫃子裡的。讓藝人們發現膠水的異常,從而讓導師引出滑石粉的進階教程。”
【……】
【是的。】
周勻和承認得很艱難,陳默并不細究,又說:
“您是一個注重細節的人,但離完美隻差了一步。”
【……哪一步?】
“有修複經驗的人早已習慣了502揮發所産生的刺激性氣體。可她們兩個還是新人,所以作為從業人員,我還是建議配一套護目鏡。”
【好的,我馬上讓工作人員配備。】
“謝謝導演,兩副護目鏡直接放在門口就可以了。”
小黑屋内。
周勻和剛與陳默交涉完,
周勻和看着面前那一扇巨大的屏幕。
直播在幾年前或許是一種很新奇的觀覽方式,但随着它的興盛,很多弊端也就此展開。
《代号:溯源》第一季采用半直播的方式,其實就是一種試驗。剛播出時,滔天的熱度在他們的意料之内,可反響卻遠遠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優秀。
節目沒有劇本,藝人和參演嘉賓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弊端,無數個攝像頭會記錄他們的優秀,同樣也會放大他們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