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紀少海拖住太子往外走的腳步,勸道:“殿下莫去,外面危險。”
東宮已被赤翎府修士包圍。
修界不幹涉朝堂,但深境中有庇護萬民的金烏。此番妖獸在深境附近擾民,赤翎衛不得已,隻能請授權在索引符所指的東宮布防。
江懷遠面露憂色道:“煙煙不知去了哪裡,要是她被妖獸傷了可怎麼好。”
此時,李靈溪繞過衆修士布陣的地方,往假山懷抱的寒池走。夜裡骨灼發作,浸在寒冷的水池裡能讓她好受些。
捉妖陣内五色靈流彙聚,江玦神情肅穆,衣袂翩飛,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光。
子夜剛過,衆修士忽然聽見空中傳來虎嘯聲。一團濃重的黑霧迅速掠過庑殿頂上,引起風聲凄厲。
江玦一手握橫雲裂,一手扔出禦靈仙符,在妖獸渾身震顫、不能自控時縱身攻向它。
繆妙接替江玦站在陣中心,雪袖曼舞,名為雅柯的鳳首箜篌奏出了清樂。妖獸被禦靈仙樂迷惑,很快就不能動彈,渾渾噩噩地受了江玦一劍。
電光石火間,污濁妖氣突然消散了,烏紫色的魔氣迸發出來。妖獸揮舞着黑爪撓向江玦和裴允,二人默契地向左右躲閃。
江玦落到繆妙身邊:“有魔人在幕後控制妖獸,它的真身是驺虞。”
繆妙一點就通:“我們要找出在背後控制驺虞的魔修,否則殺得了眼前這個,保不齊還有下一個。”
燕辭秋立功心切,躍到空中與驺虞對峙。赤練劍身如火舌,劈開那團烏紫色的黑霧,燕辭秋反被驺虞淩厲的爪風扇倒在地。
“辭秋!”裴允急喚。
分神之際,驺虞趁機逃離,魔氣破解捉妖陣法。
繆妙沒防住,箜篌靈氣散去,她心口一疼跪在了地上。江玦顧不上救護師妹,徑直飛身追蹤驺虞。
驅使驺虞之人魔氣充裕,術法高深莫測,江玦被驺虞的爪風淩空一擊,躲閃後再追,就被黑霧擋住了視線。待橫雲裂劈開濃重的魔氣屏障,已經不見驺虞的蹤影。
江玦凝神搜尋,捕捉到一絲若隐若現的魔氣。
描金白靴掠過宮牆,短暫停留在一處偏僻的石山旁。江玦忽地聽見一聲女子的呻吟,定睛一看,瑩瑩月光下,白日見過的黃裙美人正浸在水裡,抱着纖白的雙臂。
江玦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跳下石山,站在李靈溪面前。
“姑娘,你可是傷着了?”
李靈溪蓦然擡頭,撞進一雙明亮星眸裡。
江玦怎麼會出現在這?
李靈溪思考很快,當即決定順水推舟,為自己備好另一條路。她擡起下巴,羽扇似的長睫忽閃,淚珠濕潤着姣美眼眸,一副可憐至極的模樣。
江玦與她對視一眼,面上無動于衷,卻默念起清靜經訣。
李靈溪張了張嘴,沒說出話,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月色慘白,崎岖山石繞着一池涼水。李靈溪阖眸皺眉,濕潤的長睫細密顫動,像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江玦問:“此處寒冷,姑娘何故在此。”
李靈溪仰望江玦,似在咬牙忍痛:“我是東宮司記。前日因救太子,被那妖獸所傷。受傷後,我一到入夜就會高熱疼痛,隻有泡在寒泉中才能緩解幾分。”
江玦看着她薄紗覆蓋的肩頭,後知後覺地偏過臉,繼續凝神搜尋驺虞的魔氣。
“列山宗派人進了洛都,姑娘怎麼不去請他們看。”
“妖獸橫行,我不敢随意走動。”
霎時灼熱感席卷而來,李靈溪掙脫身上穿的紗衣。江玦忽然看見一片雪白胴體破水而出,待轉身避開視線時,已經來不及了。
“今日長街一見,公子身邊有一乖巧女伴,原以為,我與公子此生無緣。”
李靈溪拖着虛軟的雙腿走向江玦,“不敢奢想……還能與公子在長安宮相見。”
非禮勿視。
江玦閉眼扯下雲水發帶,覆在眼上以示守禮。李靈溪迷蒙間看到他這一舉動,不禁啞然失笑。
江玦行禮道:“在下雲水大弟子江玦,受托前來捉妖。姑娘受妖魔毒害,是我捉妖不力,連累姑娘了。”
李靈溪款款走到江玦跟前,再也沒有力氣,腰肢一軟跪倒在江玦腳邊。她這一跪狀似無意,纖纖玉指從江玦的腰際滑到腳踝,像狐狸尾巴掃過人的皮肉,即便江玦看不見,也被這動靜擾得心神動蕩。
“原是二殿下。我叫沈煙煙,二殿下可以喚我煙煙。”
李靈溪說着話,把司魂符打入江玦體内。
“二殿下不愧是仙體神軀,我一靠近二殿下,疼痛就緩解多了。”
江玦後頸一涼,意識開始模糊。
雖然一開始隻是為了勾引,但接近後,李靈溪發現江玦的靈氣能減輕她骨灼的疼痛。她不由自主地貼着江玦,越靠越近,甚至以極其失禮的姿态攀着江玦往上摸。
江玦推開作亂的手:“司記身子若有不适,就去尋醫罷。”
李靈溪勉力站起,擡手輕輕一牽就拽下江玦的發帶。
空氣裡恍然有魔氣浮動,江玦警覺地睜開眼。這下眼前沒了遮蔽,江玦借着月光把沈煙煙看得清清楚楚。
美人烏發披肩,口若含丹,膚如凝脂,白蘭香氣撲鼻,神女降世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