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妙正看着李靈溪身上那件織金披風發愣,就聽師兄的聲音突兀響起:“我同去。”
火光跳躍,映着少女俏麗美好的面容,可惜她愁眉不展。
江玦沒和繆妙商量,直言:“阿妙若不願同去,便先回雲水向師父複命罷。”
繆妙當然不會先回家,她說:“師兄去哪我就去哪。”
燕辭秋翻了個白眼。
姒容将藥包遞給裴允,“赤翎結界受損,我要盡快修複,就不與你們同行了,阿允記得随時與我聯系。”
裴允聞言有些落寞,“知道了,師尊。”
李靈溪垂眸看着地面,把失落仔細掩藏了去。
夜色漸濃,篝火燒到盡頭。
李靈溪起身,把披風還給江玦,說要休息了。江玦嗅到自己的衣裳上沾了淡淡的白蘭香,又想起那日受贈的芍藥花。
芍藥是沈煙煙的,對于代他人保管的東西,江玦會更上心些,以求原物歸還時一如既往。所以他把芍藥将養起來,在木系靈力養護下,那花兒開得芳菲蓬勃,倒比初見時更顯生機了。
李靈溪回房後沒多久,院中篝火燃燒殆盡。
廂房挨着後山,冷硬床榻倚着束腰窗。李靈溪坐在榻上,木然看向窗外,慕風的雪青發帶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魔修好鬥,試練會上失手殺傷人都是常事。羅青冥正在閉關,慕風之死難以向魔宗讨說法,李靈溪隻能自己報仇。
若明年夏天試煉會之前拿不到金烏,路平原會再一次打敗她,到時她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李靈溪的指尖逐漸用力,抓緊了窗台邊緣。
窗外遠天,烏雲遮蓋月亮,擰出淅淅瀝瀝的秋雨,落在陳年的屋頂瓦片上。
李靈溪指尖凝光,輕輕抛向屋頂,老舊瓦片很快松動墜落。冷雨穿過開了口子的屋瓦滴在床榻,被褥被淋濕了,李靈溪光腳向外走去。
地面很涼,李靈溪走得很慢。
長夜難眠的不止李靈溪一人,江玦卧在塌上聽雨,合眸就是沈煙煙那雙蒙着水霧的桃花眼。
有人推門而入,江玦聽到開門的動靜坐了起來。
屋舍内黯淡無光,但修士大多習得夜視之法,江玦透過夜幕看清了衣衫單薄的沈煙煙。
“沈煙煙,怎麼了。”
李靈溪長發披肩,面露委屈。螺白長裙下一雙光裸的玉足帶點濕意,竟是不着一履,光着腳踩水走來的。
“我住的廂房漏雨,”李靈溪提起裙尾說,“正睡着呢,身上就被雨淋濕了。”
江玦下榻快步走,“我去修補。”
越過李靈溪身側時,江玦被她輕輕勾住腰帶,随後懷裡多了具溫軟的身體。
李靈溪雙手攬抱江玦的腰,可憐道:“江仙君,我好像,又毒發了。”
魔女的指尖在江玦後頸遊走,施下幻咒,江玦眼前一晃,視線逐漸模糊不清。他打橫抱起李靈溪,幾步走回床榻邊,把李靈溪輕輕放下。
冰涼的雙足被江玦握在手裡,李靈溪以為他要更進一步,然而江玦隻是扯來棉布給她擦腳,直到泥水都擦拭幹淨。
“江玦,”李靈溪喚他,“我怕癢。”
江玦捂着李靈溪發寒的雙腳,仿佛沒聽見她說話。
李靈溪想是司魂符起效了,江玦無暇分心,隻能順應直覺和本能行事。
“江玦啊,”李靈溪探手撫摸江玦的臉,得意地笑了,“你的本能也包括關心他人冷熱麼。”
江玦還是不回話。
李靈溪起身吻向他,捧着佯裝的虔誠,他偏臉躲過。
“你收了我的飛花,”李靈溪蹭着江玦的唇邊,“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江玦在李靈溪眼前掐了個訣,決然道:“我知道。”
“你……”
李靈溪軟倒在江玦身下,江玦拉起被子蓋住她,或者,不如說是拿被子當繩索裹住了她,讓她動彈不得。
“芍藥我還你了,是你不要。還有,同樣的招數用多就不靈了。”
上回在長安宮,江玦尚且招架不住司魂符的操控。不想沒過幾天,他竟翻然改進,解咒時間縮短那麼多。
李靈溪心生惱怒,暗自決定一定要升級司魂符。
另一邊,江玦手一揚,憑空變出藤條織就的懸床,睡了上去。
“睡罷,待路平原之事了,我帶你去列山宗找滕藥師,這魔毒遲早能消。”
列山宗不僅治病救人,還兼修淨魔法。淨魔法陣能逼出魔核,将魔修體内的魔氣淨化,讓他們重走正途。
李靈溪明白江玦的言外之意,忍不住掙紮,被褥卻越收越緊。過會兒掙紮累了,她索性一動不動,享受起被包裹的溫暖來。
江玦對她說:“好眠。”
這平平無奇的兩個字裡注了催眠術,李靈溪不及防備,一松勁便墜入綿綿不盡的困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