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那少年白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專心去護持姐姐施法。
便在這時,符紙上蓦地火苗大盛,虞家姐姐睜開眼,喜道:“來了!”說着便去到屍體跟前,将手中符紙一人一張往母女倆頭上貼了。
村民也都圍了上前,大氣不敢出,屏息等着她二人醒來。
直等了一柱香,眼看符紙就要燒盡 ,卻仍舊無人轉醒,衆人臉上神色便都有些忐忑起來。
三娘女兒忍不住小聲道:“虞嬸嬸和染棠姐姐還能回……”話未說完,就被李三娘捂了小嘴。
璃音見虞宛初臉色慘白,額頭冒汗,顯是已經透支,心想:我此時靈力雖不中用,法器卻說不定好使。
于是從腰間掏出引魂鈴,去母女二人耳邊分别一搖。
叮鈴——叮鈴——
兩聲脆亮鈴音響過,不消片刻,就見虞夫人眼突然皮彈起,猛吸一口氣,翻身劇烈咳嗽起來,緊接着,躺在旁邊的虞染棠也胸腔起伏,細細地咳出聲來。
人群驟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虞宛初長舒一口氣,終于支持不住,暈在了弟弟懷裡。
璃音見母女二人捂着肚子,咳嗽不止,知是她們肚腹中仍有餘毒,忙從懷中取出大毛送來的綠色小瓷瓶,倒出兩顆排毒養心丸,一人一顆塞去她們嘴裡,再擡頭對那少年說道:“喂,祛病符,拿兩張過來。”
少年又白她一眼,才從懷裡揀出兩張符紙,遞了出去。
符一上身,母女二人便止了咳嗽,面色也漸有回轉,兩人緩過神來,見了彼此,立時湧出熱淚,抱作一團,這個不住口地喊娘,那個不停喚着乖女。
李三娘見此母女重聚的場面,不禁一手摟過自己的女兒,一手偷偷擦起淚來。
“姑母。”那少年擡腳一踢,便将昏迷的程經武踢去了母女二人身邊,“這害了你和妹妹性命的惡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見這朝夕相伴、又害死自己的人滾至身邊,母女二人皆是一默。
虞染棠擡頭,望向那少年,似是不願相信地道:“小草哥哥……真的是爹……是他害的我們嗎?”
聽到“小草哥哥”這稱呼,璃音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麼?”
那少年立刻冷冷向璃音橫去一眼,才又轉頭對虞氏母女二人道:“就地殺了,還是送官,聽你們的。”
虞夫人搖頭,顫聲道:“我……我不知道。”
她看向那張曾夜夜睡在枕邊的面龐,此時卻是說不出的陌生,不禁伸出手,觸上他的面頰:“武哥……”
誰知手剛碰上那面皮,程經武就眼珠一轉,睜開眼來,竟是剛好醒了。
隻聽兩人同時驚呼出聲,虞夫人是不意他突然醒來,小有驚吓,程經武卻是活生生見了鬼,大叫一聲,從地上躍起,卻不想暈得久了,腿上沒勁,又受了驚,腳下一個趔趄,便就仰天跌倒,砰的一聲,後腦磕在石頭砌成的染池邊上,鮮血迸出,身子往下一滑,就此斷氣。
“武哥!”虞夫人尖叫一聲,捂住了女兒的眼睛。
璃音見此結局,心中卻也無甚波瀾,這男人就這樣死了,倒是便宜了他,于是轉頭就向李三娘八卦道:“三娘三娘,他為什麼被叫做‘小草哥哥’啊?”
三娘正自唏噓,卻是她女兒搶着答道:“那是虞嬸嬸給他們姐弟倆取的小名,宛初姐姐叫小花,宛言哥哥叫小草。”
說到一半,神神秘秘附耳過來,璃音知道這是八卦要來了,忙豎起了耳朵,隻聽她繼續說道:“我聽說呀,虞嬸嬸從小就愛那些花呀草呀樹呀的,在她七八歲的時候,村裡本來商量好了,要砍了後面那片柳樹林,改種蘇木,結果被她知道了,死活不同意,去林子裡抱着一棵大柳樹,一天一夜不肯撒手,這才把那柳樹林保住的。”
“還有這事。”璃音心中一動,“宛言這個名字也是虞夫人給起的?”
三娘女兒笑道:“沒錯,宛初是她親母起的,宛言卻是虞嬸嬸給起的。”
宛言,沈言。
璃音失笑,她大概猜出那棵被虞夫人抱了一天一夜的大柳樹是誰了。
就在這時,忽地空中傳來一聲鸾鳥清啼,衆人擡頭望去,隻見半空裡飛來一隻青鸾,體型巨大,足有人高,它拍拍翅膀,略一盤旋,便停去了璃音跟前,說道:“璃音仙子,王母傳令,要你速跟我去瑤池相見。”
璃音一呆,實沒想到自己竟有這般大的排面,讓王母親派青鸾使者來催,她正要躬身回禮,就覺屁股後面鳥頭一拱,整個身子就給拱去了那鸾鳥背上。
璃音:“……”多少覺得有點冒昧了。
她尚來不及翻身坐穩,便聽得一聲長啼,接着身下一颠,嘴裡嗆進好大一口冷風,卻是鸾鳥振翅連揮,載着兀自迎風咳嗽的她,穿雲破霧,往昆侖仙山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