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璟明聞言動作一頓,放下已擦得半濕的巾布,擡眸看着她,淡聲道:“小舅舅今天過來下請帖了,立春那日,他會在雲郊擺宴。”
楚作戎,立春,郊外,擺宴。
幾個關鍵詞下來,璃音輕輕“啊”了一聲,眼睛登時一亮。
那不就是楚作戎所作宴飲圖中的那場春宴?
等了這麼久,可算給她等到了!
看少女陡然亮起的雙眸,慕璟明不動聲色地将眼垂下,拿起手邊的衣服,一件件穿了起來:“你不是一直想去的麼,我已與小舅舅說了,到時會帶你過去。”
一切都在順順利利向前發展,挺好一件事,但怎麼就被慕璟明接在“誰惹你不高興了”這句問話後答了出來?
璃音把他按去圈椅裡坐下,勾起桌上那塊巾帕,替他擦去頸窩裡殘留的幾點水珠,又探去領子裡抹了抹,光明正大吃了把美人的豆腐,口中才問:“是不想去,所以不開心?”
其實換做平日,這種驕奢靡靡的場合,璃音也是懶得去的。
可誰讓小七和落日都出現在了楚作戎的那幅傳世畫作之中,為了完成曆史的閉環,不想去也隻能去了。
看慕璟明垂着眼不看她,一副鬧脾氣的樣子,璃音挑了挑眉,把唇一抿,側身輕輕坐去了男人腿上。
慕璟明猛地擡眼,就見少女正用一雙笑眼将他望着,漂亮的眸子裡滿滿當當映着兩個小小的他。
脖頸被輕柔地環住,眼前一雙紅唇啟合間,說出的話仿佛字字帶香:“就當陪我嘛,就這一次,随軍那次,我也陪過你的。”
并非是刻意撒嬌的甜膩口吻,隻是用平常打商量的語調說了出來,但因為聲音壓得輕緩,聽來便有了點撒嬌的意味。
這個女人,她有心要哄你的時候,又有誰能逃得掉?
可她偏偏隻肯哄他四年。
即便早就催眠了自己,接受了這四年隻是她賜給他的沉酣一夢,可真到了夢要醒時,才知自己終究不能甘心。
想到她和那位神君能在往後百年、千年、萬年乃至無盡綿長的歲月裡相伴,而慕璟明這個名字,隻能随着時間流逝,在她記憶裡一日日無可挽回地淡去,他就嫉妒得快要發瘋。
神仙壽數漫長,她仍要趕着回去和他相會,而自己最多隻得人間幾十年,可她卻連這短短的幾十年也不肯給他。
她怎麼可以偏心至此!
心已沉入淵底,但慕璟明仰起臉時,唇卻向她輕輕勾了起來。
“再多給我一點……”
“什麼?”
男人嗓音輕啞,璃音沒太聽得明确,将耳朵湊近了一些問他:“是還冷麼,可你留在我這裡的外袍隻這……啊!”
話未說完,耳垂已被男人濕軟的唇舌含住,舌尖帶着情色意味勾纏上來,然後又輕輕地吮,灼熱的氣息随男人的字音噴灑進耳朵裡,一字一句,低绻纏綿:“阿璃,再多給我一點,嗯?”
璃音渾身上下最敏感的就是耳朵,平日裡就最受不了他親在這裡,更别提現在這樣……
再未經人事的少女,也不可能聽不懂這樣一句明顯的暗示了。
璃音腦子都空白了一瞬,随即便覺一雙有力的臂膀環摟上了她的腰,一掌隔着衣衫上下撫弄她的背,另一手掌心揉在她腰側,手指也不安分,不住輕勾慢挑,不一會,腰帶便松松散散落去了男人手心,又被他扔在了地上。
多給他一點,她不是不願意,她可以把一切都給他,隻是……
她輕輕推開他,一眼便攫住他來不及掩飾的、刻滿沉郁的眸。
璃音靜靜看着他,窗外雨聲簌簌,而她眼中亦有水霧漫起:“是因為不開心,才對我這樣的嗎?”
慕璟明沒有作聲。
渾身被他撩沸的血液霎時冷透。
果然,果然是這樣嗎。
少女摟在他頸上的手垂下,起身,最後平靜地看着他道:“慕璟明,你有時候真的很過分。”
他過分?
慕璟明忽笑着擡頭,指骨一彎,勾住了少女欲撤離的手。
“不想要我?”
他此時頭上發冠因方才擦過發而微散,滿肩墨發長垂,中衣尚未系帶,早被璃音坐亂了,在身上淩亂地敞着。
他灼灼地望着她,眼中沉郁都化作勾人的熾火,帶着不知向誰的挑釁,向她揚起了唇角:“我給你的一切都會是第一次,他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