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尋找,伯格來到專門關押污染者的區域,這裡寬敞明亮,一排排隔間由硬度最高的金屬打造,隔間的門上有一小塊格栅,可以觀看裡面的動靜。
牢房隔間裡時不時傳出低沉的嘶吼,但伯格被窸窸窣窣的動靜吸引,他小心靠近,原來是機器人藥迷了污染者,正準備丢回203牢房裡。
他在安妮身上摸索,找到了類似于控制器的儀器。經過研究,他暫時獲得這個研究基地的使用權限。
機器人把污染者丢進牢房後,很快來到伯格,按他的指令,把安妮的屍體同樣丢進203牢房裡。
金屬門轟然關閉,伯格渾身一抖,忽然感覺失去全身力氣,疲憊恐懼感湧上心頭,他不想待在這裡,哪怕一秒鐘。
伯格離開沒多久,203室昏迷的污染者睜開雙眼,藍色瞳孔像海底的深淵,它呆愣地看着天花闆,緩緩坐起,短暫地想起自己的名字——傑拉德。
這段日子的畫面突然浮現腦海,軀體折磨、同類相殘,就在今天它吃掉了住在204室唯一交流的同伴。
傑拉德痛苦地拍打頭顱,這張非人的臉上出現難以言說的悲痛。
淚腺變異,淚水無法産生,它絕望地呐喊,和野獸一樣的嘶吼,最後彙聚成模模糊糊的五個字:“我不……是……怪物。”
痛苦是毫無用處的,它要憤怒,要仇恨……要毀滅一切。
傑拉德悲痛的聲音驚醒205室的污染者,它穿着灰撲撲的衣服,露出的手背覆蓋一層灰綠色的鱗片,手指之間長着白色的皮膜。
熱浪迎面而來,它看見一種透黑色像煙霧,像火焰一樣的東西穿過金屬隔牆。
麻醉藥效還沒過去,它沒有力氣移動身體,像條死魚一樣趴在地面。
兩頰上的鰓微動,它張了張嘴,默道:
孩子,不要害怕。
……
肖凰俞臉上的憂慮在推開家門的前一刻,從臉上消失,他喊道:“奶奶,我回來了!”
聲音落下,無人回應。家裡氣溫有些低,安靜冷清。
他打開取暖設備,輕輕歎了口氣:“奶奶不會又在睡覺吧,這些天她老人家嗜睡的次數也太多了點……”
肖凰俞輕敲肖蘭芝的房門,結果門一碰就開,他疑惑道:“奶奶,你在家嗎?”
房間裡沒有傳出任何聲音,沉寂得吓人。
肖凰俞怕奶奶出了什麼事,顧不得其他,走進房間。
屋内昏暗,隻有從客廳裡鑽進來的光亮照明這間不足五平方米的房間。沒有窗戶,房裡很是沉悶,透着淡淡的腥臭味。
床鋪上空無一物,奶奶不在,連被子和睡墊都消失,隻有冷冰冰金屬支架。
肖凰俞臉色瞬變,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撥打奶奶的通訊器,然而通訊器的聲音從床鋪邊的桌子上響起。
竟然連通訊器都不帶,奶奶能去哪?
肖凰俞打開奶奶的通訊器,想查找線索,結果翻到一段命名為【我的去處】的錄音文件,他毫不猶豫點下播放。
“小魚,當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可能已經離開了。我是個幸運的普通人,安穩生活幾十年,在這個世界活到六十三歲,真是讓人羨慕的長壽。”
“人生是一場倒計時,我已經把該經曆的都經曆了,現在隻剩下等待死亡,我不懼怕死亡,但是……”
“肖凰俞,接下來的你認真聽,别做沖動的事。”
錄音裡沙啞的聲音變得極其嚴肅。
“前段時間,我的身體開始不對勁。起初以為是年齡帶來的疾病。但近些日子,我的皮膚長出鋒利的鱗片,拔了又長。我的手腳開始變大,指縫間長出了皮膜。”
“我害怕地躲起來,裝作嗜睡的模樣,可是每當你來看望我的時候,我都能聞到你血肉的鮮甜,聽見你血管裡流淌的聲音。”
“對血肉的饑渴幾乎要摧毀我的理智,我怕哪一天控制不住開始吃人……這個念頭實在是太惡心了。”
“很早以前我聽别人說過,在這片土地上,人類行走在懸空的鋼絲上,每時每刻都有被污染的可能性,我想,我應該是被污染了。”
“趁着我還有人性,離開新氧城是我最好的去處,不要想着找到我!”
“從此以後不要提及我!不要告訴别人,你的奶奶是個怪物。”
“小魚,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通訊器從手中滑落,墜落地面發出啪的一聲,肖凰俞腦海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奶奶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他猛地打了寒顫,撿起通訊器,急匆匆朝外走去。他不相信奶奶說的,奶奶一定誤解了自己病,什麼污染,他活了二十年都沒見過。
肖凰俞走得很急,臉朝地,摔倒在結冰的路邊。左臉擦傷帶來刀割般疼痛,迷茫和恐慌占據心頭,他望着周圍的道路,每一條看起來都一樣。
奶奶會往哪裡走?
肖凰俞不知道答案,但他想到風絮能找到風淼和阿蟻,那應該也能找到奶奶。他爬了起來,朝行政中心的方向走去。
……
行政中心地下實驗室。
風絮走進司徒昭的專屬研究室,收到兩個人的注目禮。一個是風淼,他坐在椅子上,雙手被金屬鐐铐鎖住,臉色相較于平時多了幾分倦怠,看起來沒受到什麼傷害。
注意到風淼眼中的驚訝和憂慮,她右眼多眨了兩下,暗示他聽從自己安排。
司徒昭閱讀了拟态精神病治愈藥劑的研究資料,發現有些地方并沒有寫清楚,甚至藥劑配方都是不完整的。于是,他邀請風淼當面溝通,結果風淼根本不理他,一句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