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栗倒是沒有覺得沮喪,在自己尚且弱小的時候,别人不重視,也是正常的。
盛栗内心的想法沒有表露出來,旁邊的江澈也依舊面無表情,盛栗猜不出江澈在想什麼,幹脆忽略了。
過程不重要,找到合适的演員才最重要,盛栗打起精神很認真的對來的六位演員進行試鏡。
試鏡的題目很簡單,每個人都一樣:請針對以下場景進行表演,你着急上班,但是趕不上地鐵。
這是盛栗和江澈兩個人商量後的題目,這個題目沒有特别大的情感波動,也沒有特别突出的矛盾。
一是因為電影的本身就是以老太太視角生活化的東西,另外也是因為盛栗想找可以演出實際生活的演員,她想看到真實的表演。
盛栗已經對所有來試鏡的演員做了了解,前面試鏡的演員屬于這批演員裡咖位最大的,但是演的,就連盛栗都皺了眉頭。
她演的遲到明顯很激動,直接把一個遲到着急的打工人,演成了情緒不穩定的瘋子,明明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咋有一個毀容式的演技啊,那個五官亂飛啊。
盛栗餘光掃過江澈,差點笑出來,雖然面無表情,但明顯咬着後槽牙,一副不堪忍受的樣子。
後面幾位演員都演的很認真,演出了各種各樣的焦急,有一位甚至還抱着頭差點仰天長嘯了。
但是都沒有那種普通人的感覺,他們的焦急放在家裡着火,戀愛分手等等上,都能行的通,也就是模闆化演技。
盛栗在心裡歎了口氣,還有最後一位了,系統給的人選怎麼又不靠譜了。
直到最後一位演員進來,她是打扮的最樸素的,隻穿了一件襯衫,沒有化妝,進來鞠了躬就開始演起來了。
她演的很好,真正的演出了打工人的焦急,表演加了很多細節,且很自然,毫無表演的痕迹,台詞也很不錯,最後還加上了被扣錢的心理活動。
盛栗大方鼓掌,對這位演員很滿意:“你演的很好,回去等消息吧。”心裡已經做好了決定,她眼神詢問江澈,他也點了點頭。
最後一位演員叫嘉妮,雖然才26歲,但已經出道很久了,她是童星出道,小時候在各種電視劇裡出演角色,但長大後,主演了幾部劇都沒水花。
最後演了一部偶像劇,得到的評價全是負面的,有說她長殘了,有說她還像個小孩,演談戀愛的戲份太違和,自從那部劇後,嘉妮就逐漸消聲遺迹了。
嘉妮出了試鏡的場地,站在門外久久沒動,她已經很久沒有演過戲了,所以就算是一個缥缈的機會她也要争取。
她還記得小時候,她第一次進入片場,她還不知道什麼是演戲,隻記得導演讓她笑,導演讓她哭,她都能很快的做出來相應的表情。
大家都誇,這個孩子有靈氣,是個天生演戲的料子。
可惜逐漸長大,嘉妮的片約越來越少,她拍的最後一部女主劇,是一部偶像劇,也同時收獲了一堆差評。
那個時候她因為壓力發胖了,網上罵聲一片,都說怎麼大餅臉出來演戲了,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看網上的評價。
後來嘉妮的戲約就越來越少了,少到隻能去雷劇裡打醬油,劇組裡大牌的演員衆星捧月,她連助理都沒有,每天在劇組等漫長的時間,就為了拍一個鏡頭。
還記得,她終于接到了一個有幾個出場的戲,她為那個人物寫了小傳,私下練習,揣摩台詞和人物,忐忑的想跟導演讨論一下。
她至今都忘不了導演略帶詫異和鄙夷的眼神,還沒等導演回答,她就被場務拉走了,場務說了句麻煩,就沒在管她了。
那時候的嘉妮,從腳底到頭頂,滲出來殘酷的冷意,她才意識到,原來現在的她,在大家眼裡,已經不是一個演員了,也沒有資格作為演員去讨論角色了。
第二天,場務告訴她,她的戲份結束了,她不敢問,劇本上的她明明還有幾場戲。
隻聽那個場務邊走邊說:“真麻煩,一個糊了的童星事情還那麼多,就這幾場戲随便演演不就得了,現在得罪了導演,害的我又要去找人。”
嘉妮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麼走出片場的,之後的嘉妮,總是一個人坐在廣場上,看着來往的人群,觀察他們。
她已經徹底糊掉,沒有人會認出她,她看着那些人,心裡揣摩着,這個人為什麼露出難過的表情,是因為什麼,如果下次能遇到這樣的角色,我可以根據這個來演。
嘉妮幾乎瘋魔了,她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不會有機會,但她不想放棄,我實在是,太喜歡演戲了,嘉妮喃喃自語。
這時候,嘉妮的手機響了,她收到了一條短信:“恭喜你,嘉妮,你的試鏡成功了,請在明天前往大展宏圖影視公司,我們将就即将開拍的電影進行讨論。”
看完最後一個字,嘉妮的眼淚砸在屏幕上,她快步的往回走,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蹦跑起來。
風吹過她的頭發,那是她久違的,覺得自己是作為演員存在的時刻,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