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禾默默在心裡數了一下，這裡擠擠挨挨，一共站了十一對新人。

啊，不對，是十對。

她和明十七不算。

這十對新人中，被擄來時間最久的，就是被女鬼所救的第一對新人——新郎吉玉郎，新娘朱翡。

吉玉郎說他們是大約十天之前被擄到此處的。

最近一次被擄來蛇洞的便是薛嘉平和溫姬。

二十多個新郎新娘為了壯膽，都湊成一堆，唯恐自己在蛇洞中落單，舉目望去，全是穿着喜服的年輕男女，假如背景不是這個詭異昏暗的蛇洞，簡直像是什麼大型集體婚禮的現場。

或許是人多了膽氣就壯，一行人你言我語，開始商定要逃出這個蛇洞。

“洞中有水聲，有水就應當有出口，我們順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說不定還能逃出一條命。”吉玉郎道。

“說得輕巧，萬一半路碰到蛇妖，哪裡還有命逃得出去。”最後一個洞中，叫文子由的新郎反駁道。

新娘們都很安靜地跟在自己的丈夫身邊，于是襯得第一個開口的溫姬極為醒目:“難道留在這裡不走，蛇妖就會放過我們嗎？”

她一開口噼裡啪啦，薛嘉平非常捧場，響亮道:“就是！”

文子由啞口無言。

于是當下由吉玉郎帶路，衆人摸摸索索地順着水聲向前走去:其實本來也沒有太多的選擇，這山洞分岔雖多，通向的卻都是無路可走的山洞，唯有一條主通道與洞中的暗溪重合，竟是無論如何，隻能順着這一條道走到黑了。

蔚禾和明十七心照不宣地落在最後。

“你覺不覺得，有點不對勁？”蔚禾說。

明十七低聲道:“是不對勁，從我們逃出來到現在，起碼有半個時辰過去了，這麼多人從蛇妖老巢逃走，動靜根本藏不住，可那隻蛇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兩人正在說話時，那個文子由拉着他的新娘，自以為隐蔽地跟在了他們兩個身後。

蔚禾和明十七對望一眼，默契地不再說話。

那文子由卻極為熱情地上來與明十七攀談，話裡話外都是想問他是不是受薛嘉平父親所托，來救人的高人。

大概是因為當時被女鬼吓醒後，他曾看到過明十七。

“兄弟，不瞞你說，我家裡也不是窮人，你要是能拉我一把，救我出去，我家裡一定有重謝，不會比薛家給得少的！”

文子由也不管明十七是否答應，朝着他連連作揖，正在此時，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吉玉郎突然一聲慘叫。

“怎麼了？怎麼了？”光線昏暗的通道裡，恐慌的情緒瞬間蔓延，突然傳來多人驚恐絕望的大喊:“是蛇妖！蛇妖回來了！”

隊伍前面的人或是哭喊着直接跪下，或是就地暈倒，蔚禾和明十七眼前原本擠擠挨挨的人影幾乎在瞬間就嘩啦啦倒下一大片。

昏暗中，一條巨大的蛇影出現在她面前。

這蛇的身形極為龐大，蛇頭幾乎與山洞頂齊平，蛇身與一人張開雙臂的寬度仿佛，它毫無動作，隻是這樣靜無聲息地豎立在衆人面前，就産生極大的威懾，讓每個見到它的人隻有恐慌和絕望，再也産生不了任何反抗的想法。

就算蔚禾有系統，看到這條蛇影時也忍不住頭皮發麻。

人類對蛇的恐懼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她下意識就要念“摳圖成符”，卻被明十七按住。

明十七從地上撿起一塊半個手掌大的石子，朝着那巨蛇的右眼彈射而出。

他的準頭和力道控制得很好，石子挾力而去，精準地擊中了巨蛇的右眼。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那蛇受此一擊卻毫無動靜，還是像原來那樣立着，右眼被明十七擊中的地方竟然像破了個窟窿似的，隐隐透出光來。

蔚禾反應過來:“是蛇皮，不是蛇。”

她和明十七走上前去，發覺那讓人恐懼無比的巨大蛇影，其實隻是一幅蛇蛻下來的皮，實際上隻有薄薄一層，所以才會被明十七的石子擊破。

之所以會被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洞中光線過于昏暗，他們與蛇皮之間又隔着一段距離，才會誤以為是一條攔路的巨蛇。

好消息是，擋在路上的是蛇皮，不是蛇。

壞消息是，蛻下來的蛇皮都已經這麼大了，那蛇本身也不會小到哪裡去。

然而他們依舊隻能順着這條路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