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思索這個問題,蔚禾就在急速的下墜中徹底清醒過來,她下意識揮舞手臂,想召喚出一個保護罩,避免自己被摔成一攤泥。
系統卻毫無響應。
同時她驚恐地從餘光中看到,她揮舞着的不是人類的手臂,而是一雙長滿了烏黑羽毛的翅膀。
她在做夢?還是被腦子被水泡發了?
然而求生的本能讓她在空中張牙舞爪地揮動起兩隻黑翅膀,在一墜到底的前一秒,或者兩秒,蔚禾艱難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腳下傳來一點冰涼的水意,是她的腳沾到了湖面上的水。
在一圈圈泛起的漣漪中,蔚禾低頭,在湖面裡看到了一隻微微變形的烏鴉。
她的魂魄現在在一隻烏鴉的身體裡。
蔚禾被這個認知吓了一大跳,一驚之下,本來就不熟悉的烏鴉身體瞬間脫離了她的掌控。
蔚禾“撲”的一聲,鳥臉朝下,栽進了湖裡。
片刻之後,湖裡狼狽地遊出一隻蛙泳的烏鴉。
蔚禾轉着圈甩幹羽毛上的水,順便思考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她作為人的記憶停留在和黑山姥姥的那場厮殺,黑山姥姥負傷逃走,而她技能耗盡,在湖邊被人暗算。
隻是不知道在湖邊暗算她的人是誰,是并沒有真正離開的黑山姥姥,又或者,在這秘境之中,她其實還有同夥?
還有夢中出現的無面女,她似乎對蔚禾并無惡意。
蔚禾低頭,看到自己胸前的黑色羽毛被風吹得一飄一飄。
假如她是被黑山姥姥暗算成了一隻烏鴉,現在就不該是這樣自由的狀态。
但若不是黑山姥姥,她的靈魂又為什麼脫離了何十九的身體?
何十九的身體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所有的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
或許她應該回蘭若寺去,燕青雲可能會有辦法。
蔚禾試着扇動翅膀,慢慢從草地飛向半空中,逐漸升高的視野中,蘭若寺出現在她的下方。
從上空俯瞰蘭若寺,它的形狀就像是一隻眼睛的瞳孔。
蔚禾向着那隻瞳孔飛去。
她在學着适應這具烏鴉身體,鳥類飛翔的速度比他們在地面上行走要快得多,不過片刻,蔚禾就到達了蘭若寺。
她熟門熟路地向後院飛去,兩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她耳中——是若水在和燕青雲講話。
蔚禾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落在他們兩個正前方,張開了嘴,想要喊他們的名字。
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蔚禾試着開口叫若水的名字,然而卻隻聽到了一聲嘲哳的鴉啼。
夭壽了。
她說不了人話了。
若水和燕青雲一點也沒注意到身邊落了隻呆滞的烏鴉。
燕青雲念了聲咒,望着隐約浮現在空氣中的金光,忍不住贊美:“真漂亮。”
若水問:“師兄,要把整個符陣都拆掉嗎?”
燕青雲有些肉疼,這個符陣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和心血,實在是他的得意之作,然而現在看來,卻是一點都用不上了。
“先把有用的東西拆出來。”他心疼地摸了摸那道金光:“以為那個黑山老妖有多厲害呢,誰知道一下子就死在何姑娘手裡了,早不死,晚不死,我這個陣剛搭成她就死了,死得真不是時候。”
若水搖頭晃腦:“非也非也,不是黑山姥姥太弱,是何姐姐越來越厲害了。”
她扭過頭去:“咦,我怎麼聽到有烏鴉一直在叫。”
“沒有啊。”燕青雲從符陣中分出一絲絲心神,随口道。
“這會又不叫了。”若水抓了抓頭發。
斑駁的樹影裡,蔚禾呆在了原地。
燕青雲和若水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黑山姥姥已經被她殺死了?
“燕師兄。”一道又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響起,院中的二人一鳥同時扭頭。
蔚禾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看到了她自己——不,應該說是何十九的那具身體,在向燕青雲和若水走來。
“符陣拆完了嗎?”何十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