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府卻大門敞開,燈火通明,管家守在門前來回踱步,一見到慎純與謝羽士返回,如逢大赦。
“兩位道長!你們再不回來,我們家少爺就要收拾行李上山做道士了!”
謝羽士歎氣:“慎師兄與我已經一一排查過,府中并沒有什麼邪祟,實在不用這麼驚慌。”
管家哭喪着臉:“道長,籠子裡現鎖着一隻貓妖,您讓我去跟少爺說沒有邪祟,他也不信哪!”
蔚禾被他們兩人弄得有些糊塗,問慎純:“不是說沒抓着貓妖嗎?他怎麼又說籠子裡還鎖着一隻?”
慎純一個頭兩個大,跟她解釋:“那隻是他自己抓到的,根本不是什麼貓妖,就是一隻普通的貓,那個林少爺抓了那隻貓,還非要說它有同夥。”
管家裝作自己沒有聽到,連三趕四地将他們幾人帶到了林少爺的房中。
林少爺名叫林贲,大約二十五歲左右,白面無須,看見慎純和謝羽士後,一雙桃花眼裡熱淚盈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沖上前來,左手抓住慎純,右手挎住謝羽士,無論如何也不放手。
“道長,求你們帶我回上清宮,我甯願從今天開始當道士!”他把自己的兩隻胳膊分别從慎純和謝羽士的咯吱窩下伸出來,合在一起作了個揖。
謝羽士委婉道:“林少爺,上清宮收徒弟要師長們首肯的,我們做不了主,何況,林老爺也不會同意你抛下這麼大一份家業,跑去做道士。”
林贲咽淚漣漣:“我死了一樣沒人能繼承林家的家業,再這麼下去我離死也不遠了!”
蔚禾聽到這裡,從頭到腳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青白,腳步虛浮,眼下一片烏黑,顯然連日睡眠欠佳,然而說話聲音洪亮,死命拽着慎純和謝羽士的手勁也不小,看上去也沒他說得那麼嚴重。
慎純試圖掙脫他的手而不得,隻好道:“林少爺,府中我們已經仔細查驗過了,沒有妖怪的蹤迹。你連日受驚,這兩位道長極為擅長追蹤之術,連我師父都贊不絕口,我們專程請他們兩位前來幫忙,有什麼情況,還請如實告知。”
他們幾人拉扯的這個功夫,明十七和蔚禾已經不動聲色地将整個房間掃了一遍。
他們兩個在這裡也見過不少有錢人家的宅院,前有王生,後有薛家,有錢人的宅邸房屋總是大差不差的,除了那股用金銀堆出來的富貴氣象外,林贲的房間,又多了一份溫柔鄉的意味。
蔚禾在這裡起碼聞到了三種不同的脂粉香。
“這人一定欠了不少風流債。”她悄悄對明十七說。
“道長,還請救命啊!”林贲向着他們兩個作揖,擡頭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眼風像長了鈎子一般,在蔚禾的身上點了點。
蔚禾有些無語。
都到這種時候了,看到女的,還是忍不住要放個電。
“那貓妖可是個美貌女子?”她直截了當地問。
林贲猝不及防,被問個正着,他一個愣神,終于被慎純和謝羽士逮到機會,把自己的胳膊拽了出來。
“也……大概差不多。”林贲吞吞吐吐,依照他的本性,很想在後面再加一句俏皮話,比如“不過不及道長”之類,然而他掃了一眼這個美貌稻谷身邊抱弓的道士,從他進了門起,就一直表情不善地看着他。
林贲悄悄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蔚禾“哦”一聲:“你們常在你的房中相會?”
她問得極為平淡,然而話一出口卻像平地放了個驚雷,林贲臉漲了個通紅,似乎是沒想到她一點也不避嫌。
“不在這兒。”他下意識反駁:“在鯉魚街那邊。”
“怎麼認識的?”蔚禾在房中轉着,一邊問他。
“去那邊收租。”林贲道:“那邊有我家的幾處民宅租賃,就……認識了。”
“怎麼發現她是妖怪的?”
林贲道:“有一日晚上我們相會,我送了她一隻纏臂金,我們都喝了點酒,可是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我卻看到那隻纏臂金系在一隻黑貓的身上,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他欲哭無淚:“之後,我就經常做噩夢,還會看到一閃而過的黑影。”
蔚禾若有所思:“走吧,去看看那隻被捉到的貓。”
林贲打頭帶路,蔚禾等人落在後面,慎純問她:“何道長,如何?可曾看出什麼端倪?”
“隻有一點猜想。”蔚禾反問:“你們兩個真的确定這宅中沒有妖怪蹤迹嗎?”
慎純和謝羽士不知道她和明十七其實對于查探妖怪蹤迹一竅不通,隻是以為他們兩個連慎遠的帳篷都敢炸,一定是藝高人膽大,原本十分确定的事,被蔚禾這麼一問,兩人反而躊躇起來。
片刻之後,謝羽士道:“符咒和陣法确實都顯示,這府中沒有妖邪,那林少爺身上,也沒有一點和女妖糾纏,損傷精氣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