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丹煉制最後,融入誰的血,面容便能化成誰的模樣。
五大仙門管轄下,為了避免有人心懷不軌,假借他人作惡,隻有獲得許可的藥宗弟子可以煉制,且每顆丹藥都被登記在冊,不能用以交易。
但曦衡君不是一般人,他是琅華掌門最疼愛的兒子,隻要他開口,幾乎沒人會不賣他爹的面子。
他去找崔昭要易容丹,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原因,崔昭也隻是笑笑,讓人帶他去取。
事後曦衡君感歎了好幾次,說崔昭真是五大掌門中最好說話的了。
——
入夜後下了雨,衆人大多去休息了,隻剩幾人還在樓下圍着炭火說話。
溫渺本來肩傷便疼,怎麼躺都不大舒服。夜雨寒涼,右腿也跟着隐隐作痛,她索性也不睡了,坐在樓下聽他們閑談。
除溫朗殺了柳無負兒子被下天誅令以外,便是說起近日有人雇花榜殺手刺殺丹陽掌門,殺手反被掌門打死,屍身挂在山門古樹上示衆這回事。
有人問:“刺殺丹陽掌門,那可是個女霸王,誰不要命了?”
另一人小聲道:“有人說是丹陽副掌呢……”
“她們兩人可是親生姐妹,怎麼可能,再說了,她想害自家人有多少機會,犯得着花大價錢去請花榜的人?”
幾人讨論得熱火朝天,溫渺問身側的道友:“花榜是什麼……很貴嗎?”
那道友聽到這話,不由地瞪大眼,上下掃了掃溫渺,調侃道:“不說你出自昆侖,我還當你是什麼山溝裡出來的,花榜都不知道。”
他指了指溫渺肩上的傷口。“你這傷,可不就是那花榜之主留下的。”
“西陵硯?”這下輪到溫渺瞪大眼了。
她正待再問,卻聽客棧大門被叩響,衆人紛紛止住了閑話,神色謹慎地朝着門口看去。
這處客棧雖說歸屬附近的鎮子,實際上卻位于離鎮子還有好幾裡路的馳道。
這條馳道因為之前有邪修作祟,在這條路上殺了好些人,已經荒無人煙許久了,大多人都選擇走另一條更寬闊的馳道進城。
這客棧本來都要關店了,還是當地正氣司通知掌櫃,才讓他們安心開門接客,整間客棧也隻有他們這些修士和兩個夥計。
此時已是深夜,客棧外風雨飄搖,連個鬼影都難找,怎麼還會有客人?
想到白日裡的不信教和西陵硯,衆人仍是心有餘悸,幾下敲門聲便讓他們嚴陣以待。
店裡的夥計趴在附近的桌上睡覺,被驚醒後打着哈欠去推門闩,兩個修士立刻持劍跟了上去。
大門嘎吱響了兩下被推開,客棧外的冷風立刻呼呼吹進大堂,冷得溫渺縮起脖子。
“客官要住店隻剩下房了。”
“無妨。”
一個高挑的人影從黑暗中走入客棧,面目漸漸顯露在燭光下。
是個相貌俊美,穿着青衣的文雅公子。
他收了傘,将雨水抖了抖,衣袍上有大片的水漬。
一進客棧,見衆人都盯着自己看,他先是一愣,随後溫文一笑,道:“原來是琅華的仙長們,幸會。”
夥計去給他收拾客房,讓他稍作等待。
一修士打量着他,問:“這大半夜荒郊野嶺的,你孤身一人為何會出現在此?”
青年将背後不小的布袋取下,說:“不瞞仙長,我其實是來尋人的。”
“尋人,什麼人?”
“我家妹妹叫歹人蒙騙,被擄去了不信教,我此番來正是為了尋她回去。”
“又是不信教……”
溫渺見他衣衫單薄,鬓發濕漉漉的,主動挪開了一個位置。
“公子來爐火邊取暖吧。”
青年看向她,黑而亮的眼珠中,倒映着忽明忽暗的燭火。
“多謝這位仙長。”
溫渺忙擺手道:“我不是什麼仙長,我還沒受仙箓,沒有拜入仙門呢。”
“那便多謝這位小友了。”
溫渺旁邊的道友皺眉道:“你妹妹,被擄去不信教?這種事自有仙門追查,怎會由你尋她?”
青年沒有看他,隻是垂着眼,專注解開布袋上的系繩。
“仙門辦事自然是妥帖,但我與妹妹相依為命,一刻都等不及,想必這種心情,仙長也能明白。”
溫渺聽他這麼說,不免感同身受,目光都多了些同情。
外面這麼冷,不論是誰,想必也凍得不行。她這麼想着,起身倒了一杯熱茶要遞給他。
正好聽有道友還在盤問:“說了這麼多,你還未說你的來曆姓名。”
溫渺端着茶回過身,正好見他緩緩從布包中取出了一把阮琴。
他撥了一下琴弦,幹澀的弦音在堂中悠悠回蕩。
“在下淩雨,遠安人,是個無名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