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在樹上的大青牛甩了甩尾巴,它往火堆邊走了幾步,随後屈膝卧下。
忽的,邬常安猛地驚醒,他一個翻身坐起來,火堆邊不見人,他驚得一個蹦哒站起來。
“陶椿?人呢?”他吓得嗓子發緊,“人呢?陶椿?”
“在這兒。”陶椿提着褲子走出來,“擔心我扔下你走了?”
邬常安捂着頭又坐下去,他頭暈。
陶椿拖兩根樹枝扔火堆上,她避開煙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彎腰打量他,“我要是走了你該高興才對啊,這兩天你防我如防虎。”
“胡說。”邬常安籲口氣,“你要是丢了,我怎麼跟你爹娘交代。”
陶椿“嘁”一聲,“你還睡嗎?你不睡就換我睡。”
“到後半夜了?”邬常安擡頭望天,“還沒到後半夜吧?我再睡一會兒。”
說罷他就躺了下去。
陶椿:……
邬常安閉着眼沒睡着,他心裡還砰砰亂跳,聽着旁邊添柴的動靜,他心下稍安。
還是看不見摸不着的鬼更讓人害怕。
“你要是不睡就起來守夜。”陶椿嫌他呼吸吵人。
躺着的人沒作聲,過了片刻,他坐起來盯着火。
陶椿不給他反悔的機會,奪走他的包袱躺下就睡。
……
天明,打着哈欠的二人吃了發酸的餅子就趕牛上路。
路過樹後的草叢,陶椿用棍子撥了一下,一條蜿蜒的獸道往南而去,昨夜也不知道什麼東西藏在這裡。
太陽升起時,高矮不一的樹木被兩人一牛抛在身後,山頂樹木少見,成片的野草長至腿彎,人淌過去,褲腿上沾了厚厚一層雜葉和草籽。
下山的時候,陶椿氣喘籲籲地問:“你确定你沒走錯路?當年太祖皇帝的棺椁是怎麼擡進山的?”
“我繞了近路,走皇室祭祖的那條路要繞過好幾座山,上百裡路,走到什麼時候去了。”邬常安信誓旦旦地說:“不遠了,下山繞着山腳再走一天就到了。”
話音未落,他手裡的砍刀飛快擲出去,一條豎起脖子的蛇砸倒在地斷成了兩節,蛇頭落在草地上,蛇信子還在動。
“你騎牛背上去。”他扭頭說。
“下山騎牛?牛萬一走摔了,我可就沒命了。”陶椿不是很放心。
“有蛇。”邬常安提起蛇尾抖了抖,“山上草多,裡面藏的蛇也多。”
陶椿不猶豫了,借他的力,她爬上牛背。
行至黃昏,二人一牛從山上下來,山腳有河流,水面寬闊,水位不深,邬常安牽着牛淌水過去。
陶椿騎在牛背上往對面山上望,“你有沒有聽見敲打石頭的聲音?是敲打石頭吧?”
“嗯,是石匠在刻石像。”邬常安脫鞋倒水,說:“對面那座山也在修建皇陵。”
跟他們剛翻過的山相比,河南邊的山更高,而且一山更比一山高。
天還沒黑,邬常安把陶椿從牛背上趕下來,二人沿着河流向西走,打算再趕一會兒路。
“我去方便一下。”過河之後喝了水,陶椿來了尿意。
邬常安牽着牛背過身等着,不過片刻,他聽到陶椿驚呼一聲,他趕忙大聲問:“出啥事了?”
“你過來拉我一把,我上不去了。”陶椿看了看腳下踩爛的棺材,借着晚霞的餘光她看見白森森的人骨。
邬常安拎着砍刀跑來,他小心翼翼地走,沒看見人,他張望道:“人呢?”
“這兒。”陶椿扔個土茬上去。
“你怎麼掉溝裡……”話還沒說完,邬常安看見了發黑的棺材,他看陶椿叉着腿踩在棺材闆上,一時駭得變了臉。
“墳塌了,我沒注意,踩空掉下來了。”陶椿伸手,“快,拉我一把。”
邬常安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撿根棍子遞過去,拖着她爬上來。
“真是倒黴,棺材闆撞到我腰了。”爬上來了,陶椿捂着腰抱怨,“這下你又要牽着牛馱着我走了。”
邬常安瞧了瞧她,他掉頭就走。
“快走快走,我們連夜趕路。”
什麼人啊,掉進墳坑裡還像無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