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白芷的心情猶如蹦極到一半發現繩子斷了,結果下一刻自己長了翅膀。
她盯着那張也瞧不出什麼的面具看了好幾秒,确認對方問出這話不似作僞後,忍着想狂點頭的沖動,立時瞪大了雙眼。
“你……說什麼呢!”她一把搶回那張地圖,不敢置信地來回翻看起來,“這怎麼可能是假的,我明明——”
對方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你明明?”
“……”
女孩沉默半晌,這才下定決心似的咬咬嘴唇。
“叔叔跟我提過上面的名字,”她說,“所以我收到的時候才相信是他寄過來的,怎麼會是假的呢?”
“他提過哪個?”
有戲。
白芷心下一動,馬上指向了假地圖的盡頭,“就是它。”
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字——灰港。
她其實也不是真的知道那裡有什麼,但當漫畫第一次出現這個圖騰時,地點正是在灰港。
彼時鏡頭短暫地離開主角團,切向了讀者們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狙擊手。而他端詳着黑市商人交出來的拓印,背後是一艘艘停泊在港口、正為外殼加固多層鋼闆的貨船。僅用單側肩膀就扛起了好幾個貨箱的碼頭工人恰巧從旁邊經過,箱子側面簡單标注了公司的名字和地址。
後續劇情也佐證了狙哥那陣子正在灰港活動——并且似乎是出于自己的意願。隻不過作者深谙藏一半露一半之道,用寥寥幾筆帶過,直到後來由狙擊手親口說出在追尋着這個圖騰,衆說紛纭的猜測才算是塵埃落定。
于是白芷跨越時間,直接把目的地帶到了他面前。不管這種逃課行為會影響什麼,一旦真能得到相關的情報,她在對方心裡的可信任程度就上升了一分。
“他以前就跟我說了,他要去灰港找什麼東西。”白芷黯然神傷道,“這麼久了也不知道怎麼樣,我本來以為能寄這個就代表着安全了,沒想到……”
狙擊手“嗯”了聲。
白芷:“……”
這種情況不是應該至少說句“他會沒事”之類的安慰話嗎?!
哪來的鋼鐵直男!
她矯揉造作的悲傷都快在臉上待不住了,不過白芷何許人也,哪能讓場面凍在地上。她鼻子一酸,淚花瞬間挂上了眼睫,正欲自己緩解尴尬,卻聽對方開口道。
“吊墜賣給我,”他說,“開價吧。”
你人還怪好嘞。
明明可以直接搶,卻選擇了乖乖付錢。
白芷心裡的天平當真在宰他差價和繼續走劇本之間搖擺了一秒,但一頓飽跟頓頓飽的差别還是分得清的。她迅速擦幹眼淚,擡頭直視着對方,“我不要錢。”
“你是不是要去灰港?”
女孩的眼眶還微微泛着紅,然而其中的亮光灼灼驚人。
“帶我一起去。”
狙擊手:“……”
“你?”他問。
這應該是白芷迄今為止聽過他語氣最豐富的一次。
據直觀感受,她覺得有四分遲疑,三分不樂意,兩分抗拒,還有一分的不屑一顧。
呵。
“我怎麼了?”她仿佛已經忘了自己被威脅的事,當場據理力争道,“你應該是要打聽這個圖案吧?隻有我認得出我叔叔!”
“你能保證是他寄的?”
她可以保證不是他寄的。
“這種可能性最大。”白芷毫不心虛。
“照片。”
“沒有。”
“畫出來。”狙擊手冷冰冰吐出三個動聽的字,“我加錢。”
真是冥頑不靈。
白芷一口氣沒上來,索性也不上了,默默往桌面攤開一張紙,開始悶頭畫畫。
是時候讓他見識真正的技術了。
片刻過後,狙擊手靠在小桌子旁邊,盯着那張大功告成的畫紙,冷靜地問:“這是誰?”
白芷:“我叔叔。”
“我說的是邊上那個。”
“噢,他那時候是說要去灰港見一個朋友。”她張口就來,“我看過他們兩個的合照,覺得應該有關系,所以一起畫出來了。”
狙擊手沉默了一下。
“……他們兩個是雙胞胎?”
白芷:“?”
呵呵,你罵人可真高級。
同一張紙上的兩幅人像能看出作畫者還算認真,奈何畫風所限,都成了如出一轍的狂野披頭士,下巴還歪歪斜斜地插着幾根短線條來充當胡茬,簡陋程度嘛……比丁老頭還丁老頭。
高情商:畫風。
低情商:幼兒園水平。
她發誓,盡管“叔叔”長相是瞎畫的,可對于那黑市商人,她絕對下了大力氣來還原——雖然誰看漫畫也不會記得住路人的臉,不過白芷畢竟把某人相關戲份都看了好幾遍,對一些特征還是有點印象的。
比如鼻子旁邊那顆痣,就是絕對的點睛之筆!
“他臉上為什麼有那麼大一塊斑?”狙擊手問。
……那是為了突出重點!
白芷放棄了為自己辯解,“你就說現在怎麼辦吧。”
“如果他站在面前,你能認得出來?”
“……應該可以。”
雖說二次元對應到現實可能有點難度,但是沒關系,用真心就可以。
“我有事情要處理。”
狙擊手很快有了決斷,“之後再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