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皎:“?”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目光瞥向薛庭笙,薛庭笙捧着裝冰湯圓的碗,眼睫半垂,很平靜又無所謂的表情。
沈南皎:“……我以為你很喜歡小孩子。”
反正從他複活之後的所見所聞來說,薛庭笙确實為那個不存在的孩子做出了諸多讓步。
薛庭笙回答:“讨厭小孩,很煩。”
沈南皎聽得一頭霧水:“那你還——”
薛庭笙:“前提是我沒有孩子。如果我有了,那我會努力去愛她的。”
一碗冰湯圓吃完,她用靈力燒幹淨髒碗,扣住沈南皎手腕,一如來時那樣,用縮地成寸的法子回到北冥山中心部分。
回去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沈南皎有點焉吧,不像前兩天那麼能鬧騰。薛庭笙盯着他那張漂亮的臉看了一會兒,沒琢磨出原因。
想了又想,薛庭笙隻能将其歸之為懷孕的人都比較捉摸不定。
不過沈南皎雖然情緒不高,但他肚子裡的孩子倒是一直很健康,薛庭笙好幾次去看,發覺那團生命體好像并不受沈南皎心情影響。
她拿着那本抄錄的手冊,坐在湖鏡之内慢慢翻閱。手冊前半本都是薛庭笙寫的錯别字,後半本則是沈南皎寫的,落筆遠比薛庭笙的規範。
旁邊的一座金山震顫,随即從堆疊的金塊中拱出顆碩大的蛟龍腦袋,鼻翼翕動噴出水霧。
以太簇的修為,要化作人形是很簡單的事情。不過它從來不肯化作人的樣子——太簇說它讨厭人就跟人讨厭蛆蟲一樣,它才不要變成蛆蟲的樣子。
它這樣哔哔‘人’的壞話時薛庭笙一般都隻是沉默的聽,偶爾等它哔哔完了問候一下它的腦子是不是小鳥腦子。
畢竟鳥的腦子也就核桃那麼點大。
太簇:【你在看什麼?】
薛庭笙:“從凡間學來的養胎方子。”
太簇往前拱了拱——它的腦袋個頭太大,額頭上兩支小小的分叉龍角一下把薛庭笙給叉了出去。
薛庭笙抱着手冊打了個滾,爬起來,挪到離太簇遠點的地方坐下。
太簇:【你真的要他把孩子生下來?不行不行!我不養!】
薛庭笙:“沒讓你養,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會養。”
太簇想了想,道:【你要和另外一個人養孩子?】
薛庭笙回答:“他應當不想要這個孩子,但他是孩子的父親,所以我不會殺他,等他把孩子生下來,我就送他回望棠山。”
太簇:【……你要一個人養孩子?!】
它一下跳起來,碩大的身軀,渾身雪白的鱗片像白玉一樣溫潤流光——太簇大喊:【我不準!】
【養小孩就是浪費時間!你要是養小孩,就沒有時間去收集金羽仙鶴了!】
太簇很急,甚至急到有點生氣了。
其他的事情都無所謂,但是找金羽仙鶴的事情很重要——它生氣,連帶着整個湖鏡都像是陷入了地震,天搖地晃,湖鏡外面的天空跟着打起閃電,那條盤流北冥山的太簇河河面泛起波濤。
掌握整個北冥山的蛟龍發怒,于是所有開了靈智的妖精都嗅覺靈敏的瑟瑟發抖起來。
唯獨被靈力結界牢牢護住的那方山穴内,用筷子往牆壁上劃拉棋盤的沈南皎,對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
他自己和自己下棋,每下一顆棋子,就自言自語:“要不然明天吃早飯的時候,就跟薛庭笙說實話吧?”
“不行不行,就她那脾氣,要是知道我騙她,不得現場把我大卸八塊啊。”
“雖然騙人是我不對……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假的,她輕易相信也有她的錯——不行不行,我怎麼能這麼想——”
棋實在是下不下去了,打譜也打得亂七八糟。
沈南皎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抱着自己腦袋躺在床上滾來滾去。
“沈南皎啊沈南皎,你怎麼能堕落到如此地步——”他喃喃自語,糾結的長歎一口氣。
*
太簇生氣,氣到一半,碩大的赤金色眼瞳打轉,去觀察薛庭笙的臉。
薛庭笙絲毫不為所動,淡然将自己手裡的養胎手冊又翻過一頁。
太簇:【你不會打算擱置找金羽仙鶴的事情吧?】
它說話時,自湖鏡深處飛出三隻通體金燦的鶴。那三隻鶴,體态優美輕盈,周身都籠着一層明亮燦爛的金色光輝,顯然不是普通的鶴。
它們飛出來,盤旋在湖鏡半空中繞了兩圈,又慢悠悠飛回湖鏡深處。
薛庭笙擡起頭,望着金羽仙鶴盤旋時殘留下來的一點金色光點在半空中旋轉降落。在那些光點将要落到她身上時,她先擡了擡手臂,一股靈力蕩開,将半空中落下的光點一掃而空。
“養一個孩子不會妨礙我去搜集剩下的金羽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