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二人吃了飯,各自去洗漱。
薛庭笙倒是不怎麼管沈南皎——也沒要求他必須和自己待在一起。
她有母蠱鈴,想要見沈南皎時根本不需要找,隻需要搖一下鈴铛,沈南皎自己就會跑到薛庭笙面前。
沈南皎出了客棧大門,他這兩天自己到處亂逛,已經将附近這幾條街道的地形都摸了個遍,相當熟悉。
走到避開人群的偏僻處,沈南皎從自己的芥子囊出取出一枚符咒,兩手合攏向其吹入一口靈力。
等他手掌再張開時,符咒化作一枚蹁跹靈巧的白鳥,振翅飛入夜色之中。
白鳥掠過街道,于城市中雜亂奔流的靈力之間,精準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靈力波動,最終落在三條街開外的一家普通客棧窗台上,撲騰了幾下翅膀。
那扇緊閉的窗戶刷的一下打開,年輕而俊美的青年探身出來,看見窗台上收攏翅膀的白鳥,‘咦’了一聲。
他身後傳來同伴的詢問:“怎麼了?”
青年回答:“是宗門的傳信花押。不過也真奇怪,南皎怎麼會在明珠庭?”
同伴:“南皎?你師妹?”
青年聳了聳肩:“是師弟——雖然他的名字确實很像女孩子。我師父一直很想要個女兒,但礙于身體緣故,百來歲才生下了這麼一個獨子,心裡一直有所遺憾。”
“所以我這師弟小時候一直被當做宗門裡的大小姐養,名字也起得秀氣……可惜了,空有容貌好看,脾氣實在和我師父幻想中的乖巧女兒不搭邊,嬌縱跋扈得很。得虧确實天賦絕佳,一直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從小嚣張到大,也沒栽過跟頭。”
他握住白鳥,白鳥立即變回一張黃符的模樣,黃符正面寫着字。
青年将上面寫的字逐個看了,仍舊一頭霧水。同伴湊過來瞧,隻見黃符上幾行端正的簪花小楷,秀麗端正之餘,行書間又委實有幾分狂放。
【我在明珠庭,随後煙花信号聯系。】
同伴困惑:“他這是要聯系你,還是不聯系你?”
青年歪着腦袋,也滿臉困惑:“不知道啊,他是不是又招惹了什麼麻煩,恰好發現我在這裡,打算抓我給他善後?”
兩人面面相觑,兩臉迷茫,都沒能明白沈南皎傳這封信的意義在哪。
不過也因為這封信,原本今夜打算與摯友一同離開的青年,在斟酌許久後,決定留在明珠庭再呆一段時間。
萬一沈南皎真惹上了什麼麻煩——青年作為師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看着自己師父的老來獨子遭殃。
*
後半夜又下起了暴雨,薛庭笙本就沒有幾分睡意,被暴雨的聲音打擾後,幹脆起來推開窗戶,面無表情盯着外面的瓢潑大雨。
這件客棧的位置是薛庭笙仔細挑選過的,站在窗戶的位置,可以遠遠眺望到秦家停在碼頭的那艘大船的輪廓。
最遲明天,鎖星派是一定會出發的。
就是不知道秦家人會不會随行,若是秦家人也跟着一起去,就更麻煩了。
薛庭笙手指搭上劍鞘,輕輕摩挲,這是她思考問題的習慣,摸着劍鞘的時候會讓薛庭笙有一種安全感。
後背的傷口又開始發癢,内裡早已愈合,但外面的疤痕卻始終無法恢複如初;薛庭笙對此并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大約隻有下雨天傷疤總是發癢,這點令她十分不快。
隔着屏風聽見沈南皎翻了個身,他今夜異常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昭示着少年也沒能睡着。
平日裡總是一夜安睡的人如今也和自己一樣的失眠,這點倒是讓薛庭笙的心情好了許多,甚至于看沈南皎都變得順眼了起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薛庭笙繞過屏風将沈南皎喊醒。
看着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的沈南皎,薛庭笙有點難以理解。
明明昨天晚上都失眠了,為什麼還能在臨近天亮的那半個時辰裡,睡得像死豬一樣?
他怎麼還睡得着!!!
薛庭笙抱着胳膊靠在屏風邊,冷眼看沈南皎滿臉困倦的坐在梳妝台前紮馬尾。
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閉着眼睛熟練的自己給自己紮頭發,簡單的馬尾很快就紮好了,幾縷過短的碎發紮不上去,零落的散在他額角與臉頰側。
看他把頭發紮好了,薛庭笙轉身就要走——沈南皎困困的打哈欠,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從狹窄的視線裡看見薛庭笙背影。
她今日穿一身輕快的紫白間色衣裳,窄袖長褲,非常方便打架的着裝。
一頭烏黑的短發照舊是淩亂的散着,比沈南皎死之前見她那會兒,卻長了些許,發尾已經将要及到肩膀。
沈南皎忍不住開口:“你頭發要不要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