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用得着這麼聞來聞去，他謝聞臣活了快三十年，長輩都沒這麼管教過他，反被一個小姑娘拿捏。
小姑娘一系列操作下來，謝聞臣脾氣都沒了，輕聲詢問，“今晚這個點了怎麼還沒休息？功課都做完了？”他對茉茉作息向來嚴苛，茉茉雖沒去學校上課，家教老師都是頂尖的，該有的功課一樣沒落下。
“幾點了，還功課。”茉茉小聲抱怨，還‘哼哼'了兩聲，轉身坐沙發上去，激動起來，鼻頭酸酸，委屈勁兒上來，說話又不利落了，“花花謝了。掉了，等你。”
謝聞臣懂茉茉的意思，功課做完了，在抱怨他回來晚了。他出差的時候給她買了一束茉莉花，告訴她，花謝了他就回來了，被事情耽擱了遲了一天，還掉了。小孩子還挺較真，他道，“明天讓邱嬸給你補一束百合。”
“好！”茉茉彎了彎唇瓣。
茉茉心情好了，眼眸裡的光越聚越多，比剛剛還開心。
謝聞臣壓了壓額角，笑了笑。
邱嬸下樓，瞧見茉茉扒拉着謝聞臣不放手，笑道，“二爺，您可算是回來了。您呀，再不回來，某個人要哭鼻子了。”可能還要半夜鬧着找他。
謝聞臣聞言蹙眉，“做噩夢了？”小姑娘平時還是挺乖的，很好哄，隻有做噩夢，才會吵鬧厲害，誰都不好哄。
茉茉玩着他袖口的鑽石紐扣，一想到夢裡的事，委屈得不行，甕聲甕氣地回答，聲音好比嫩芽兒般嬌嫩嫩的，又斷斷續續起來，“你丢了我和酷比。雨很大，很冷。酷比髒了。你壞。”
謝聞臣好笑又心疼道，“傻子。我不會丢酷比，更不會丢茉茉。我們家茉茉是我的小寶貝。”
茉茉聽到自己是謝聞臣的‘小寶貝’欣喜地擡頭，眨了眨眼眸，伸出小拇指，“拉鈎。”
謝聞臣笑，還真是孩子天性，他一個大人，哪會跟她玩這種幼稚的遊戲。茉茉主動勾住謝聞臣的小拇指，她呆呆地看着謝聞臣的小拇指，和她的差距好大，謝聞臣的手指好粗啊，小拇指比她的中指還要粗咧，顔色也不一樣，她的好白，他的不好看。
下了這個結論，茉茉又搖了搖頭，他還是好看的。他哪裡都好看。
謝聞臣哪知道小姑娘心裡這麼多小九九，溫聲詢問，“晚飯吃了沒有？”
茉茉明明柔軟的唇瓣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有點餓了，說吃了，他肯定要讓她去睡覺，他對她的作息管得很嚴，那樣她就會一晚上餓肚子。
說沒吃，他肯定要罵她的。
左右都難。
不好回答。
茉茉選擇不回答。
從玩他的手指改玩謝聞臣的腕表，扭着腕表側邊的旋鈕，扭來扭去，無數圈，很好玩。
腕表裡的時間早被她弄亂了。
謝聞臣放任她玩，小姑娘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不願回答的問題，是不會回答的。
邱嬸輕輕笑，替她答，“吃是吃了，小小姐一心惦念二爺，沒吃多少。”邱嬸拿來茉茉的拖鞋，替茉茉換鞋。
謝聞臣聞言，拿起茉茉放在茶幾上沒收的課本，又合上了，嚴肅道：“又不聽話了，我走的時候是怎麼跟你商量的，你又是怎麼答應我的？”
茉茉垂着眸子，絞了絞手指，小聲說，“隻有今天一次沒吃。”
謝聞臣無奈，她還想幾次不吃飯，多來幾次還得了，是想挨打是吧，“下不為例。不吃飯，長不大。”
茉茉撐了撐眼眸，反駁，“我十八歲。”已經很大了，成年人好吧。
謝聞臣瞧着小女孩一臉倔強。
哎，這可怎麼得了，越來越喜歡頂嘴了。
謝聞臣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眼尾，高大的身軀往沙發後靠了靠，睨眸，淡聲道，“十八歲就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長大了？”
茉茉垂着頭不理他。
謝聞臣輕笑，又補了句，“傻裡傻氣。”
邱嬸瞧着茉茉氣呼呼的，二爺神态疲倦，便問，“二爺，您用過晚餐嗎？”
謝聞臣是吃過的，原本想着他回來晚，茉茉早該睡了。
小姑娘睡眠淺，睡覺都要用故事書哄不少時間，怕打擾她休息，和褚慶在外面吃了。哪隻小丫頭不但沒睡覺，飯也沒吃，再陪茉茉吃點也無妨，他道：“按照茉茉的量和她喜歡的菜做些吧。”
邱嬸歡喜應了一聲，匆匆去廚房忙活。要說廚房謝聞臣喜歡什麼菜倒是沒有，二爺不挑食，一向都按照茉茉的口味來。茉茉喜歡的菜，廚房滿滿當當的。
邱嬸進了廚房，茉茉一瞬不瞬地盯着在一旁看電子郵件的謝聞臣，認真道：“謝聞臣，我才不傻。”
她自己知道，她不正常的，她和其他人不一樣。
邱嬸嬸說，婵婵姐姐和她年紀差不多，和她是一樣的！但她覺得她和婵婵姐姐不一樣，婵婵姐姐那樣的，才是正常的。
她不是，她害怕見陌生人，還有語言障礙，表達不全心裡的想法，其他人和她都不一樣，他們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很清楚。
她在盡力，真的在盡力說很多話，盡力不怕其他人。
不要像夢裡那樣，她和酷比被他丢下了。
她不要離開他。
可是她不傻啊。
謝聞臣從電子郵件中擡頭，看向格外認真的女孩，淡笑。
茉茉心裡悶悶的，他笑什麼，是不是在内心認為她是傻的。
她真的不傻。
*
宵了夜，茉茉吃飽喝足，睡眠也足。
謝聞臣接了個謝傾牧的電話後，從書房出來，路過茉茉的房間，并沒有關上，留有一條縫隙，透過房門縫隙，看到在公主床上的女孩抱着小熊酷比已熟睡，精緻的小臉上粉撲粉撲的。
謝聞臣暗自松了口氣，小祖宗總算消停了。
他輕輕帶上茉茉的房門，擡步走向自己卧室裡的浴室。
洗完澡，謝聞臣穿好浴袍，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轉身間一個柔軟的小身體貼附在他剛毅如鐵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