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鐘整,音樂鐘響過一陣。
《Silent Night》。
節奏舒緩,還是驚醒了木箱裡縮在一起睡覺的三隻貓。
已經有人蹲在木箱旁邊看貓,是五點多新入住進來的住客,小麥色皮膚的男生。
那男生和許沐子一樣,沒準備厚衣服,還是短褲加背心的裝扮,外面披了件浴袍,正用浴袍上的腰帶在木箱上方晃來晃去,企圖逗逗剛驚醒的三花貓。
被三花貓很兇地哈了回來,它身旁的兩隻小貓有樣學樣,用奶聲兇人。
氣得尾巴都直了,像天線。
男生“欸”一聲,收回手裡的腰帶,摸着鼻尖回頭:“還怪有脾氣的呢。”
男生是對着許沐子這個方向說的,語氣太過熟稔自然,她往身後看了一眼,才确定人家真的是在和自己說話。
男生又說:“聽夏夏說,這幾隻貓是你帶回來的啊?它們沒抓傷你麼?”
真正把貓帶回來的人......
仍然在窗外和美女談笑風生。
風吹亂女人的長卷發,美女擡手攏了攏。
她有種成熟的美感,不知道聽見鄧昀說了什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許沐子收回視線,不欲提及鄧昀,和男生說,當時有客棧提供的貓糧,帶它們回來還算順利。
男生叫邢彭傑,性子非常外向,主動講起以前和朋友收養流浪小貓被抓傷手臂的事情。
“那貓比這仨更兇,我還去醫院打了一針破傷風呢。”
真正面對面交談才發現,邢彭傑額頭、臉頰和鼻子上分布着深淺不一的紅,像曬傷,有點藏服藝術照裡誇張的仿高原紅效果。
據說是剛從沙漠回來。
夏夏拿了厚浴袍過來:“那你要出門前,也先穿這個吧。”
邢彭傑連說道謝,夏夏要準備早飯,交代幾句又匆匆離開了。
邢彭傑健談,轉頭又和許沐子聊起來。
說他本來是想早幾天過來這邊玩的,總也定不上房間,不得已,才多在沙漠逗留。
總結語是:“這客棧哪都好,就是太難訂了,這我還提前五天訂的呢。”
男生還問了許沐子,是提前多久訂到二樓帶露台的房型的。
許沐子微怔:“臨時訂的。”
邢彭傑聲都猛地拔高了:“不可能吧,臨時能訂到?”
她還真是臨時訂到的。
在家裡聽唠叨聽煩了,晚上不到十一點鐘訂了房間,還接到過客棧的确認電話,問她隔天要不要續住。
當時夏夏說,續住不一定有房間,要等他們這邊确認好再聯系她。
許沐子說:“可能有人查過天氣,知道這兩天雨水大,退訂不來了吧。”
“唉,那也有可能。”
一樓的公共區域裡有十來個人,早晨想出去看日出的那對情侶也在,在窗邊拍照。
還有幾個癱在沙發裡玩手機的,大概都在等着吃早餐。
夏夏說可以去用餐時,那些人都站了起來,邢彭傑也馬上跟過去。
鄧昀那邊還在聊,飯也不吃了?
夏夏表示因為天氣原因,早餐提供的餐食有些變化,消暑的綠豆蓮藕排骨湯換成了暖身的羊肚菌排骨湯。
邢彭傑的性格顯然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比着拇指說:“太貼心太周到了,我必須給你們客棧來個五星好評,需要在評論裡提你名字不?有沒有獎金提成?”
夏夏紅着臉搖頭:“不需要的,多誇誇我們店就好啦!”
許沐子感覺自己學到了,也跟着點開客棧的訂單信息,想寫評價。
客棧評價很好。
訂之前她急着出門,隻匆匆看過評分,并沒有仔細看過那些評價。
給這家客棧評價的住客們出奇地用心,很多都是帶着圖片評論的。
從他們自己的描述來看,有攝影愛好者,也有工作累了、倦了出來放松心情的......
晴天時的确更美些,有人拍到了野兔、松鼠和貓頭鷹。
許沐子被這些照片吸引,一條一條看下去。
翻到某條評價說,是看了客棧老闆的故事才過來的,果然很棒。
什麼故事?
有人和許沐子擁有相同的疑問,在下面問,客棧老闆有什麼故事?
評論的人回複:去看最早的評價,最長的那條。
許沐子也好奇,拇指不停往下滑。
好歹是彈了二十年鋼琴的人,手速很快,翻過那些圖片和描述,看到客棧最初的幾條評價。
有一條評價格外長——
評論自Creampuffs0319:
“現在是早晨七點四十三分,小雨,我吃着客棧準備的早餐,寫下這段話。值得誇誇的是,早餐并非速凍食材和料理包,湯煮得真的很好喝。”
許沐子低頭看了眼自己湯匙裡的湯,有種奇妙的感覺。
在兩年前的某個雨天,幾乎相同時間,也有人在餐廳喝湯。
她繼續看下去:
“選這家客棧是朋友的決定,原本是對這裡比較存疑的(希望我朋友看見不要打我)。畢竟是新開的,評論隻有兩條還都打五星,像刷的,踩雷可能性真是很高哈哈哈哈哈哈!”
“到這邊住過一晚上後,覺得五星都不夠,這地方來得太值得來了!
房間打理得很幹淨,因為客人不多,在我們的請求(死纏爛打)下,工作人員幾乎帶着我們參觀了所有空着的房間,每間房間的露台種的花都不同,太用心了。”
邢彭傑突然問:“哦對了美女,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