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永表情一僵:“道友何出此言……”
祝黛靈:“否則同我這樣誇耀你父親作甚?”
史永:“……”“我是想告訴道友,若跟着我走,此後無憂。”
祝黛靈:“也就是說你沒有另一件靈寶?”
史永聽她語氣不對,但還未起疑,隻道:“你若想要,待與我回到城中,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祝黛靈搖頭:“我不愛聽人畫餅。”
畫餅何意?史永念頭剛動,便被一股氣流撞翻,生撞碎一扇屏風,直直砸進了床裡。
是的,并非床上,而是床裡。
那張精心打制的黃花梨拔步床,就這麼嵌了個人進去。
史永掙紮起來,吐了口血,也瞬間意識到這女子修為并不比他低,他反手去摸刀,冷笑一聲:“你何必這樣同我撕破臉,這樣一來,什麼好處我都不會給你了。我要将你鎖起來,我要……”
“少爺。”仆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微微顫抖,“您帶回來那修士找您。”
“滾!”史永緊盯着祝黛靈,根本沒把一個瞎子放在眼中。
但門還是“吱呀”一聲開了。
衍霄踉跄着走進來。
祝黛靈輕歎:“道君何必跟過來?”她正準備施展邪功呢。
史永也冷笑:“是啊,何必來壞我們好事?”
衍霄聽見巨響的時候,就知道是出事了,他覺得她恐怕打不過史永手中那把刀。但沒人愛聽别人說自己修為低。
衍霄便道:“你離我遠了,不大适應。”
原來瞎子真的需要旁人離他更近些。
祝黛靈一笑:“好,下回會帶着你了。”
史永臉色發青:“我将你們帶過來,不是為了聽你們夫妻卿卿我我的。”
他話音落下,刀即出,掀起一股劇烈罡風。
祝黛靈歎氣。好了,這下沒她的事幹了。
她束手立在那裡,不閃不避。
史永腦中終于冒出一點疑惑。
下一刻,那疑惑成了真。
一股強烈的威壓驟然釋放出來,他雙膝一軟,不可抑制地跪倒在地,連喘息都覺得痛苦。
刀風同時碰撞上一層無形之罩,泛起一圈兒玄青色光。
史永喉頭一緊:“重霄門功法。”
祝黛靈此時好奇地問:“道君如今是何境界?”
衍霄抿了下唇,輕聲答:“大乘。”
史永的眼珠子險些脫出眼眶:“……”
他之所以查探不到瞎子身上的靈力,不是因為他弱,是因為他太強。太強,所以隐蔽了氣息。
祝黛靈誇贊:“道君真是厲害。”
衍霄卻突兀地道:“你好似慣會誇人。誰人來,你都能誇。”
祝黛靈一愣。何出此言?
哦。想起來了,因為她今日還誇了那史永好好好?
祝黛靈笑道:“哪及誇贊你的時候那樣真誠?”
衍霄一時接不上話。
因為他也覺得自己方才所問,有些奇怪。好似他心胸狹窄一般。
但祝黛靈已經邁步走到了史永身邊,圍着他走一圈兒,道:“我先前誇他,那是因為我看中了他的刀。我在道君身上,可沒有所圖。”
史永終于聽出不對:“你們不是夫妻……”
祝黛靈順口道:“豈敢高攀?”“你既自稱重霄門人,卻不知道拜見你家祖宗?”
大乘期,重霄門。
史永面色驚恐:“你是衍霄道君?”
衍霄隻反問他:“為何對她不軌?”
史永趴伏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将刀攥得更緊,乍然聽見衍霄這樣問,他也驚愕:“你看不出她……”是了,這人瞎了!怎麼看得出?
衍霄道君竟然變成了個瞎子!
史永心底重新升起些許希冀,同時默念口訣。
“你不老實。”衍霄蓦地道。
兩道氣流迸射而出,将史永兩條手臂撕扯下來。但畢竟眼瞎,有些失準頭,史永連半邊肩膀都沒了,當即痛得他原地哀嚎慘叫起來,刀也脫了手。
祝黛靈彎腰撿起,又順便摸走了他腰間的儲物袋,手上的儲物戒。
衍霄是一概看不見的。
史永卻氣得差點又嘔血:“你你……此乃匪盜之行!”“衍霄道君豈能助她?”
“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何盯上她?”衍霄語氣聽不出厲色,輕飄飄的落下來,卻宛如千斤重。
史永又疼又氣,整張臉都被汗水浸濕:“素聞衍霄道君秉性溫和,何等的正人君子,今日得見,才知并非……”
祝黛靈将刀壓在他脖頸上:“他是正人君子,可我不是,我實在好奇這刀如何攝人魂魄的,我且用它在你身上試一試。”
史永頭皮發麻:“你用不了的,其中有我的血,它已認主!”
祝黛靈将刀壓得更近:“那我若用它殺你,豈不是鈍刀割肉?”
史永愣住。是,是,怎麼聽起來更可怖了?
他忍不住大叫:“衍霄道君!你便眼看着她這樣為非作歹嗎?她都說了!她是看中我的刀!她就是故意設套叫我來鑽!”
衍霄還未開口,祝黛靈便道:“他看不見,哪有眼看着我為非作歹?”
衍霄:“……”
史永:“……”
衍霄:“你不必颠倒黑白,你若不肯說,我隻有将你渾身骨頭碾碎。”
史永毛骨悚然,脫口而出:“她是天生的靈器!隻為這個!”
祝黛靈歪頭,故意問:“何為天生靈器?”
衍霄在原地伫立半晌,突地走近,于虛空中摸索兩下。
祝黛靈主動将手搭上去:“找什麼?”
衍霄:“刀給我。”
祝黛靈挑眉,遞出去。
“你修為太低,就算滴血認主,對我來說也無用。”衍霄說罷,握緊刀柄,問祝黛靈:“他頭在何處?”
史永明白過來,瞬間吓得眼眶幾乎撕裂:“不!你不能!你可是衍霄道君!你怎能殺我?怎能……”
祝黛靈卻牽住他的手指,往下拉,最後按在史永的脖頸上。
這般親密姿态,令史永将眼睛瞪得更大,隻覺得極緻可怖。
偏祝黛靈言笑晏晏一歪頭:“他的脖子,便在這裡了。”
衍霄道:“收回手。”
祝黛靈依言抽手。
衍霄又道:“扭過臉。”
祝黛靈眼睛都沒眨,卻騙他:“嗯,扭過去了。”
衍霄垂眼落刀。
史永頭顱滾動,驚恐的神情永恒定格。
“跟我回重霄門吧,你不能一個人在外頭走動。”衍霄收刀,緩緩站直了身軀。
雖然一半白骨化,但依舊顯得高大。
“為何?因為那什麼天生靈器,很危險?”
“是。”
“可我不喜宗門束縛,怎麼是好?”
衍霄也面露遲疑。
祝黛靈問他:“道君不如跟着我走吧?”
衍霄怔忡片刻,沒等他給出答案。祝黛靈卻又突地道:“方才帶道君過來的那個仆從像是跑了,是不是向他家裡報信去了?”輕飄飄的便将上個問題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