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鈴從取藥窗口櫃台摸出個大袋子,開始進貨。
這一夜,薛鈴和聞九則都收獲不菲。
快要天亮時,聞九則翻過高高的基地圍牆,離開了丘莊基地。
他沒有直接回到那個小院,而是把随便找來代步的摩托車停在一片荒地,下車點燃一根煙。
天邊才現出魚肚白,野地裡吹拂過臉頰的風還帶着一點夜色的涼意。
聞九則靠在車上,白色的煙霧被他緩緩吐出,又被風扯散推開。
他出神地望着天邊,擡手揉了一把臉頰。
他剛才反複從聞煊和聞湘口中求證了太歲的消息。
初步能确定的是,聞煊的異變是因為聞家那支從祖墓裡拿出來的太歲。
三年前和他前後腳離開聞家的聞家大小姐聞漪,确實也帶走了一部分太歲。
但她帶走的不多,這是聞九則根據聞煊兩人的話推測出來的。
剩下的太歲被聞煊吃了,他比薛鈴吃的要多一些,因此他的狀态比薛鈴好。
離開前,聞九則思考了片刻要不要殺了聞煊。
最後他放棄了。
或許這個世界上隻有聞煊的情況和薛鈴是一樣的,萬一薛鈴的異常被發現,有聞煊在,薛鈴就不會是最危險的那個。
他還想到了更多,如果薛鈴的情況沒有他想的那麼好,他還能想辦法讓人研究一下聞煊,或許能找到讓薛鈴變得更好的方法。
所以聞煊暫時不能處理。
但是他臨走前,把聞湘的脖子放到了聞煊嘴邊。
考驗他們兄妹情的時刻到了。
聞煊會不會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咬聞湘一口……這他就不知道了。
撣了下煙灰,聞九則扯了扯嘴角。
暫時不能殺聞煊,但他也絕對不想讓他太好過。
從丘莊離開的路上,聞九則一度歸心似箭,從昨晚聽到太歲的事,他就很想回去問一問薛鈴,問她是不是真的還有理智。
但車開到中途,吹着夜風,他心裡那種滾燙的情緒逐漸熄滅。
他在心裡冷靜地懷疑起聞煊說的話,他真的沒說謊嗎?
盡管他為了确認,反複拷問恐吓,聞煊差點被他整得崩潰,但也許他還是說謊了呢?
或者,有沒有可能,聞煊的異常是因為其他原因,不是因為太歲,薛鈴也不像他猜測的那樣,還擁有理智。
萬一是他猜錯了呢?
他的運氣從小就很差,讓他覺得這次也不可能這麼幸運。
聞九則面無表情地想,又深深吸了一口煙。靠着車看着來時的路,久久沒有上車回去。
一夜沒睡,他頹然沉郁的氣質中又帶上了憔悴。
二十四歲的聞九則,看上去已經是個成熟而魅力十足的男人。
但他幾年前并不是這樣的。
十九歲,剛上大學那一年,是他最失意落魄的時候。
母親病情加重,躺在聞家的醫院裡随時需要搶救。
他數次動了想帶母親離開的念頭,聞老爺子覺得他成年了,想要脫離掌控,對他管控更加嚴厲。
聞家家大業大,公司開遍安溪市甚至夏省,明面上他們早已洗白,但私底下仍然有一些黑色産業,聞老爺子舍不得大孫子聞煊接手,就想培養聞九則去做。
而在聞煊看來,聞老爺子開始看重他這個私生子,于是看他更不順眼,找他麻煩的頻率也逐漸上升。
修改他的大學和專業是羞辱也是警告。
聞九則無法反抗,哪怕他單手都可以掐死聞煊這個廢物,但在對方對他揮舞棍棒時,他也不能還手。
聞老爺子希望他給聞家當一條聽話的狗,從他十二歲進聞家,就在磨他的性子,幾年下來,仍然對他不甚滿意。
在聞老爺子的縱容下,聞煊對付他也是變本加厲。
聞九則有時候看到聞煊那張臉,心裡一股戾氣都壓抑不住。
因為讨厭聞煊,所以他一開始對薛鈴也是讨厭的。
能被聞煊這種貨色看上的,會是什麼好東西嗎?
他知道“薛鈴”這個人,比薛鈴認識他要早很多。
最初是聽聞煊和其他人談論起。
聞煊說:“就是隔壁師範外聯部那個薛鈴,我就喜歡這種類型的。”
“現在這些女生一個個都不自愛,什麼?文藝部那個楊思薇?那個不行,長得妖妖豔豔不适合結婚……”
“你們懂什麼,等着,我隻要想追,那肯定是手到擒來。”
他經常說起薛鈴,話裡話外勢在必得。
他從小就這樣,看中什麼就一定要得到,好像整個世界都應該圍着他轉。
在一場活動上,聞九則看到了聞煊口中的薛鈴。
她長相秀麗,身量不是很高,氣質給人一種沒有攻擊性的溫柔感。
守在活動場地門口,她不厭其煩地為所有人解答疑問,幫人指路,給人分水。
她的同事半途溜走,拜托她一個人守着,她為難地蹙眉,還是答應了,大熱的天一直待在那。
看起來軟弱又沒有半點性格,比想象中還更令人讨厭一點,聞九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