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都靜了下來,閻雲舟并不曾露面,而那侯府二公子已經被引着進來了,甯咎下了轎子,很聽安排,讓往哪走往哪走,從大門到正廳,肅穆的好像演武場。
這王府的建築和侯府那精緻的小家子氣不同,頗為恢弘大氣,是甯咎喜歡的風格。
至于連一點兒紅色都不見甯咎倒是不意外,畢竟誰會對一個要克死自己的人講究排場?
離得遠遠的甯咎就看見了正廳裡外那一圈的人,各個身着朝服,他估摸着是來觀禮的,這些人看着品級就不低,靜靜地立在兩旁,這架勢讓甯咎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去拜堂是去登基。
作為這滿院當中一點紅的甯咎,理所應當地迎來了所有人關注的目光:
“你們别說,甯家這二公子相貌還真是不錯。”
“可惜啊,生錯了命格。”
甯咎穿過長長的外院終于立在了堂上,禮部尚書開口:
“這甯府公子已經到了,是不是可以請焰王出來拜堂了?”
這一會兒就連甯咎手心都有些緊張的冒汗,不出意外,這位焰王就是他未來一段時間的老闆了。
這老闆的脾性如何關系到他的日子好不好過,老闆的身體如何關系到他的小命長短,他能不緊張嗎?所有人都看着内室的方向。
此時管家闫賀文卻沖尚書拱手之後側身擺手,内室有一侍衛手裡抱着一個大公雞出來了:
“甯公子,各位大人,王爺身子不好,不能勞動,便由這公雞代為拜堂成親吧。”
甯咎看着那個看向他的大公雞,整個人呆若木雞,我靠了,老子好歹在古代成一次親,就和大公雞拜堂?這是什麼封建餘孽?
那隻公雞脖子上的一朵大紅花,可能就是閻雲舟對待這門親事全部的誠意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甯咎死死盯着那隻公雞,差點兒盯成了鬥雞眼,他緊緊捏着手心,看了一眼身邊佩劍的侍衛,眼睛一閉心一橫躬下了身,是的,他的底線就是如此靈活。
堂也拜了,這親算是成了,人家王府連宴席都不曾準備,各位來觀禮的大人自然隻能放下禮物就走了,沒有人會管一下甯咎的處境和死活。
甯咎一個人站在堂上連去哪都不知道,闫賀文走了過來微微躬身:
“甯公子,請吧。”
甯咎心裡一毛,請吧?這怎麼這麼像電視劇裡讓他上路的說辭呢?
“去哪?”
闫賀文的表情都沒有變:
“自然是去見王爺。”
穿過了長長的水榭,如今是冬日,那荷塘已經結了一層冰,甯咎穿的少,這身衣服好看但是不中用,風一刮過來冷的他都打哆嗦。
但是沒人會過來給他加件衣服,而且甯咎看着他身邊這些侍衛身上穿的也不多,這是習武身體好嗎?
水榭的盡頭是一片梅林,深粉色的梅花挂滿了枝頭,甯咎跟着管家進了後面的一處院子,進了院子甯咎就聽到了屋内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這聲音怕就是那個焰王的。
管家掀開了簾子,引着甯咎進去,屋内藥味兒明顯,溫度也有些高,乍然進去冷熱交替甯咎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他擡眼向裡面看去,卻見床外拉着帷幔,看不清裡面的人影,管家出聲:
“勞煩甯公子暖暖身再進去。”
甯咎點頭,怕是那位焰王真的病的不輕,他站在了廳中那落地的金絲暖爐邊上烤着,裡面那咳聲就沒斷過,舊傷?傷了肺?
待他身上暖了管家才引着他進去,他立在了床前桌邊的地方,帷幔中那人輕輕揮手,自有小侍拉開了帷幔。
榻上的人半靠着迎枕,被子蓋到了胸口,身形消瘦,臉上幾乎不見血色,但是那沉靜的氣度,内斂的氣勢卻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沉沉黑眸中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的審視。
甯咎對上他目光的一瞬間脊背都忍不住挺直,眼前這張臉棱角分明,下颚線比他曾經的職業規劃都清晰,刀削斧刻大概說的就是這種,這要是放在現代那就是一張活脫脫的建模臉。
尤其是那雙眼睛的氣勢太強,讓他周身有一瞬間的緊張下意識就想避開那人的眼睛,看見這雙眼他才覺得之前他們醫院院長那故作威壓的眼神多麼可笑。
半天才他反應過來微微施了一禮,這還是這兩天讓順才教他的:
“見過王爺。”
閻雲舟偏頭咳出了聲,臉色白下去不少,他唇邊抵着帕子,甯咎沒錯過那帕子上的一抹紅,心都跟着沉了沉,内出血,這,怎麼這麼嚴重?
半晌他的面前就有小侍端過來了一碗藥,甯咎心中警鈴大作,不是吧,見面就鸠殺?他後背一瞬間就出了一層的冷汗,這是覺得自己會克死他,所以讓他先走在前面?
“王爺,您千萬不要迷信那些術士的話啊,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不能當真,我真的...”
克不死你這四個字沒敢說出來,他的話音剛落下就感覺這一屋子的人好像都在側頭看他,眼神莫名,榻上的人神色似笑非笑,鋒利如刀的眉眼沉沉地壓過來:
“是本王的藥,勞煩甯公子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