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雲舟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才擡眼看向不停往角落裡縮的甯咎,輕輕啟唇:
“甯公子受驚了,過來坐吧。”
甯咎聽到這話之後沒有片刻的猶豫,立刻就聽話的湊了過去,坐在了閻雲舟的床邊,即便是真的出事兒,閻雲舟也是會被一群人圍着保護的,離他近一點兒沒有虧吃。
閻雲舟看着他坐着也一幅不安的樣子,輕勾了一下唇角:
“甯公子倒是名不虛傳。”
甯咎脊背挺直,一瞬間就聽出了閻雲舟的言外之音,他是天煞孤星的名聲在外,克親克友,這剛剛拜堂入府,屁股都還沒有坐熱閻雲舟就先是被下毒後是被圍殺的...
“王爺,這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您要是真的出事兒了,我就是個最好用的靶子。”
這天煞孤星是不是真他不知道,但是這個名頭可是非常好用,他現在甚至懷疑皇帝是真的信了他這天煞孤星的批命。
要他克死閻雲舟,還是想要他來做這擋箭牌的,越是想就越是心驚,就算是他不了解如今的朝局,但是這個賜婚聖旨已經說明了一切,皇帝恨不得閻雲舟趕緊死。
借着沖喜的名頭讓命硬的他和閻雲舟成親,再派人殺了閻雲舟,到時候焰王府樹倒猢狲散,皇帝隻手遮天壓下一切,世人隻會覺得是他克死了閻雲舟,若是閻雲舟手下的勢力不滿,皇帝大可以殺了他來為閻雲舟抱不平。
閻雲舟靠在榻上看着甯咎那越來越白的臉色,眼底有些玩味兒:
“暗雨給甯公子倒杯茶,壓壓驚。”
一個一身利落的女使立刻倒了茶給甯咎奉上,外面的火光映的沖天,刀劍碰撞的喊殺聲已經傳了進來。
很顯然,放火隻是其中一環,定然有不止一波的殺手在等着取閻雲舟的性命,此刻外面血流成河,屋内的人卻都沉靜非常。
暗七的劍都沒有出鞘,隻是立在閻雲舟的床前,一動不動,滿屋子的人沒有驚慌,沒有恐懼,就連這奉茶的女使臉色都沒有變。
甯咎接過茶,暗自覺得有些丢人,還不如一個小姑娘鎮定,閻雲舟的性命可比他的重要多了,他都不怕,他怕什麼?
這麼一想,反而定下心來,低頭品了一口茶,唇齒留香,還真是好茶。
外面的火勢雖然得到了控制,但是難免有煙飄散進來,常人隻是覺得有些嗆而已,但是閻雲舟卻幾乎受不住,帕子掩在口唇上,止不住的咳,身子簌簌發抖。
身邊的人急也沒有什麼用,這一次甯咎離得近,能看出他已經有呼吸窘迫的症狀了,這樣下去可不行,他看了看閻雲舟手中的那個白絲帕之後立刻轉頭開口:
“有沒有綿毛巾?快,用水浸濕帕子給你們王爺用。”
甯咎看着到現在都沒有人給閻雲舟上毛巾,就知道這裡的防火應急小常識是有多差了:
“快啊,他肺部有損不能吸入煙霧。”
暗雨也顧不得别的,立刻按着他說的找了綿毛巾,浸了水濕哒哒的就跑過來給甯咎,甯咎擰了半幹轉身給閻雲舟:
“王爺,你用這個捂住口鼻,會好一些。”
閻雲舟肺部有舊傷,擡眼看了甯咎一眼接過了毛巾,屋内的煙已經彌漫了起來,甯咎也顧不得别的了,閻雲舟要是真的被嗆死了,他小命也玩完了。
“還有沒有多餘的帕子,每人都用浸了水的毛巾捂住口鼻,煙就不會進入鼻腔,屋裡有沒有水,端過來,快點兒,。”
甯咎是外科醫生,還時常在輪值急診,下起命令來那是幹淨利落,他們看着王爺的咳喘确實好了一些,也信了甯咎的話,紛紛找來毛巾,暗雨端過了一盆水給甯咎。
甯咎接過了盆子,踩在了床前的腳踏上,順着那床邊長長的帷幔就澆了上去,暗雨沒想到他這麼做,趕緊上前一步:
“你這是在做什麼?榻都濕了。”
甯咎轉頭語速極快:
“越是幹燥煙塵就越是會在空中飄散,你受的住你家王爺受不住,快點兒,打水,将另一邊的帷幔也打濕。
然後拉上帷幔,大部分煙塵就會被擋在外面,再找一些布條,衣物打濕糊在窗戶上,煙就進不來。”
好在古人喜歡睡這種大大帷幔圍着的床鋪,打濕的帷幔應該可以堅持一部分時間,帷幔很快被打濕,甯咎卻因為話多被嗆的又咳又流眼淚,此刻聽到了一個壓着咳喘的聲音:
“進來。”
甯咎輕拉帷幔進到了裡面,閻雲舟擡手掩着口鼻,縱使如此境況也是渾然天成的貴氣,眼中一絲慌亂都不曾有,倒是他自己,眼淚流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