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神,他整整衣冠,抱着那隻錦盒邁步出了門,徑自往大長公主屋裡去。
得到下人來禀,說是世子爺來了,餘怒未消的大長公主冷哼一聲,沖着一旁的徐嬷嬷冷笑道:“瞧瞧,平日就是匹沒籠頭的馬,輕易見不得人,如今一聽說媳婦有麻煩了,立即便跑回來了!你瞧瞧,這不就是典型的娶了媳婦忘了娘麼!”
徐嬷嬷笑着勸慰道:“奴婢說句公道話,殿下此話可真真錯了,世子爺的孝心阖府之人都瞧着呢!”
大長公主又是一聲冷笑,目光投向捧着錦盒嘴角含笑地邁步進來的魏隽航,一見他這副模樣倒是先自愣了愣。
“母親,您快來瞧瞧孩兒給您帶了什麼來?”魏隽航獻寶似地直往她身邊湊,一臉神秘地将那隻錦盒遞到她面前。
對着這麼一張笑臉,大長公主的怒氣便先自息了幾分,沒好氣地在他臉上推了一把:“多大年紀了?都當爹的人了,怎的還像小時候一般,見着人就往人家跟前湊!”
魏隽航笑嘻嘻的:“便是當祖父了也還是母親的兒子!母親您快打開瞧瞧,我好不容易才請人做出來的。”
大長公主被他頭一句話哄得又滅了幾分怒火,但聽他後面那句,終于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接過那盒子一邊打開一邊道:“我倒要瞧瞧是個什麼稀罕寶貝,值得你巴巴的送了來!”
當錦盒裡那精緻的琉璃宮殿露出來時,她的喉嚨一哽,頓時便再說不出話來。
魏隽航沒有察覺她的變化,得意洋洋地道:“母親您瞧,這像不像祖母當年所居的甯禧宮?我好不容易才磨着皇帝表哥準我動用工部的工匠做出來的。”
大長公主并沒有回答他,雙手溫柔地撫着那小小的宮殿,眼中充滿了對過往的回憶。
甯禧宮是當年她的母妃所居住的宮殿,裡面包含了她童年最美好的回憶,隻是自母妃過世後,甯禧宮先後數度易主,早就已經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樣。每每進宮經過那座宮殿,看着物是人非,憶及逝去的慈母,她便不由一陣感傷。
卻是沒有想到,她的兒子竟然察覺到了她的心事,竟然為她還原了這座宮殿。
“母親,你不喜歡麼?”見她久久不說話,原本還對這份禮物充滿把握的魏隽航也不由心中忐忑。
這可是他軟硬兼施硬磨着皇帝表哥點頭借人,又耗費了不少錢财與精力才打造出來的當年甯禧宮的縮小版,本是打算在今年母親過壽時獻給她作壽禮的,如今為了哄得她滅了火才提前拿了出來。
難不成他這番心思竟是白費了?
一想到這,他便一臉沮喪。
大長公主終究于從那些溫暖卻又令人感傷的回憶裡回過神來,見他這副模樣,既覺欣慰又覺好笑,沒好氣地在他額上戳了戳:“你呀!”
頓了頓,又道:“母親很喜歡,難為你有這份孝心。”
魏隽航一聽,終于松了口氣,竟像孩子般撒嬌地揪着她的袖口搖了搖:“那母親高不高興?”
“高興,自然高興!”
兒子這般細心體貼,她又怎會不高興!
隻是……
到底是經曆過後宮傾紮的大長公主,再者眼前又是她嫡嫡親的兒子,大長公主眼眸一眯,對他這番舉動用意便也猜出了幾分。
這般一想,原本的高興便減了幾分。
兒子有孝心自是好,可若是這孝心再夾雜着私心,到底讓她有些不舒服。
心裡雖有了想法,但她表面卻瞧不出有半分不妥,打的便是要看看兒子想怎樣替媳婦求情。
魏隽航像是沒有察覺她的心思,施展渾身解數直哄得她眉開眼笑,笑容掩也掩飾不住。
她想,沖着兒子這番彩衣娛親的表現,若是他開口求情,或許她也能稍稍饒恕那沈氏一二。
隻是,讓她意外的是,魏隽航一直陪着她用了晚膳,又陪着她散步消了食告辭離開,卻始終沒有提到沈昕顔半個字,讓她滿頭霧水,隻覺着莫非他還不知道自己妻子做了什麼事?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不可能啊!沈氏那些丫頭怎麼可能會不向他求救!
而此時的佛堂前,明霜怒視着守着門的兩名婆子,冷冷地道:“我奉了世子爺之命給世子夫人送錦被吃食,你們膽敢攔我?若是世子夫人凍着了餓着了,再有個什麼不測,你們擔當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