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知道在直播吧,大概真的很不爽和小櫻花獨處時間被打擾,這麼一分析我又嗑上頭了】
【不過婁姐不是昨晚就扭到腳了嗎,幹嘛又來健身啊】
【小櫻花也扭到了,不照樣跑,隻能說女明星為了身材管理付出太多】
婁語頓了片刻,當下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
雖然心裡已經隐約覺得他們的關系不一般,但聞雪時表現得未免過于明目張膽。
婁語扯了扯嘴角,裝作抱歉道:“那我去别的地方吧,不好意思。”
她立刻轉身出了健身房,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本來和姚子戚約定的地點就是這,幹脆再等一等。畢竟聞雪時他們應該也不會一直在健身房呆下去。
她拐到沒有攝像頭的二樓甲闆,從一旁的自動販賣機摁了罐無糖的烏龍茶,看着午後的海面發呆。
*
姚子戚進入到健身房時,再次撲空。
他沒找着婁語,就看見聞雪時和黃茵花,也沒多想,以為婁語還沒過來。
彈幕看見是他來,吵得更厲害了。
【啊啊啊啊啊腰子哥居然也來了!】
【要是剛才婁姐沒走,我們就能看到七樓同框了!!!聞雪時你欠七樓粉的拿什麼還!!!!】
【聞雪時真的有點大病,健身房他開的嗎還給人擺臉色,美女憑什麼走啊氣死】
【先來後到懂?船上那麼多地方有點眼色就該走啊】
【姚子戚識相點就别打擾人小情侶談戀愛】
【雪花粉和某人一樣臉大……無語,腰子哥快跑,不然又要被某人擺臉色了】
然而出乎衆人意料,聞雪時并沒有像剛才那樣,隻是禮貌地和姚子戚點頭緻意,接着若有所思地摁滅了跑步機的開關。
黃茵花看向他:“要休息了嗎?”
聞雪時嗯了聲:“你接着跑吧,回見。”
他也和姚子戚打了個招呼,扭頭離開了健身房。
此時婁語喝完了一罐烏龍茶,摸索着時間差不多了,掂着手裡的空罐子往甲闆下走。
她拾級而下,在陡峭的縫隙裡看見了汗津津的聞雪時。
他從健身房出來,忽然有所感應地停下腳步,擡起頭,看向階梯上露出來的一截細腳踝。
在瞄到那截腳踝的電光石火,他腳尖的走向就微妙地變了:輕巧地一個停頓,拐道往二樓甲闆上走。
兩人在這段沒有攝像頭的狹窄階梯上相逢,面對面堵住了對方的去路。
婁語一言未發,側過身,勉強容出可以讓他通過的空間。
聞雪時沒有停頓,一步一步上來,身型像壘砌的金字塔越疊越高,走到她身邊時,已然将她依仗階梯的居高臨下反客為主。
他在擦過她身的這一刻停下,金字塔化作五指山,将她壓住。
四周的空氣獵獵作響。
聞雪時的眼睛并未看她,不鹹不淡地問:“你約了姚子戚在健身房見面?”
婁語也不看他,盯着階梯下方:“現在去總打擾不到你吧?”
語氣藏着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某種情緒。
兩人的肩頭處于相靠的臨界值,卻始終懸着并不相碰的空隙。可就在她擡步即刻要徹底拉開距離時,空隙被他一手掐滅。
他蓦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冰涼的指節就像是手铐的鋸齒,咔哒一下,鎖住了她細瘦的腕骨。
他們的肩頭終于撞了一下,劇烈的,沉默的。
婁語愕然地看向他,他卻迅速松開了手,也不解釋為什麼唐突地拉住她,冷不丁半蹲下身,指節又去摸索她的腳踝。
微涼的指尖在她突出的骨頭上遊離。
他又矮了下去,她再度居高臨下。然而五指山仍牢牢地橫亘在她面前,她跨不過去。無論是他的手,還是他蹲着仰面時瞥向她的視線,都能輕而易舉将她抓回來。
聞雪時很快收手起身:“腳好像沒事了。”話音一頓,“但最好别折騰,健身房不合适。三十二歲的人了,傷筋動骨以為很簡單嗎?哪怕隻是小崴。”
這一刻,她胸口的休眠火山短暫地蘇醒了一下。
她突然理解了他剛才說那句會被打擾到底是什麼意圖……他是在擔心她的腳?
心髒酸脹地冒着泡,卻不敢大聲噴發,寂靜地飄着時過境遷的火山灰。
婁語顫了兩下嘴唇,扭頭繼續往樓下走,仿佛将他的話當耳旁風。
這份關懷隻是過去在他身上殘留的慣性罷了,太當真的話,不好。
婁語走得很急,走到了剛才她在階梯上時看到的他站的位置,這才慢下腳步,擡眼望過去。
聞雪時沒有走,依舊站在那截階梯邊。
她深呼吸,語氣平淡地開口。
“你說我三十二了,但别忘了你也三十二。你知道你也不年輕了嗎?”
這個角度看不見他的臉,她注視着他站得筆直的腿,就好像重逢那日看着半掩的門後他的模樣。
“所以,少抽點煙。”
這是她再見到他的那刻就想說的第一句話。
然而,那一天它就像隻惱人的大雁,在她的腦海盤旋,投下無數陰影,到最後都未能飛離嘴邊。
這一刻,這句話終于飛出來,向他降落。
也隻有借着這個禮尚往來的時刻才可以。
已經沒有正式關心的資格了,但還可以假借着成年人時過境遷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