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
另一間禅房之中。
昌豐帶着得到的消息,走進禅房,與站在窗前的人恭聲禀道:“主子,長公主下山了。”
謝清崖先前就已經看見了。
她帶着她的貼身婢子,穿過那一簇簇的梅樹,并不知曉,他就在與她相隔幾丈的地方,望着她。
“知道了。”
*
從皇恩寺下山之後。
徐端宜又在家中住了幾日。
冬姑心疼她,每日變着花樣給她做好吃的。
可徐端宜到底擔憂姨母的身體,隻住了三日,便準備回宮去了。
臨走前,寶珠正好登門,想喊她逛街去。
她跟柳尋的親事也已經定下來了,暫時沒有宣揚,隻先定下了日子,就在來年四月。
比她跟謝清崖晚半個月左右。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
蕭寶珠如今心願得償,自然喜不自勝。
徐端宜想着姨母一向喜歡陳記的紫蘇蜜餞,正好她冬日胃口不佳,便想着買些過去給她開開胃,便也答應了。
姐妹倆乘着馬車去了城東的鹹宜坊。
鹹宜坊位于城東最繁華的地段,所賣之物也數不勝數。
徐端宜自己并不熱衷逛街,陪着蕭寶珠逛了幾個衣裳鋪子和脂粉鋪子,便去陳記坐着等她了。
“你去瞧瞧,寶珠好了沒?”
“若是好了,我們與她說一聲,就先回宮去了。”
掌櫃的已經包好紫蘇蜜餞,徐端宜也喝了半盞茶,估算着時間,想着和寶珠說一聲,就準備先回宮去了。
“是!”
時雨也不想多看那表小姐,自然樂得早些與她分開。
徐端宜坐在鋪子裡等她。
過了一會,回來的卻還是隻有時雨。
“寶珠人呢?”
徐端宜問她。
未想時雨竟一臉激動:“表小姐在外頭和人吵起來了!”
“什麼?”
徐端宜蹙眉。
“好端端的,她與誰起争執了?”徐端宜說着便要出去,心裡則驚訝,在這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敢與寶珠起争執。
時雨替她拿上東西,嘴上跟着說道:“是南安王!”雖然她不喜歡表小姐,但她同樣不喜歡那個招蜂惹蝶的南安王!
都跟主子定親了,還這麼不知檢點!
簡直可惡至極!
主子好脾氣,又不準他們說什麼,如今表小姐能替主子出頭,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她樂呵呵的,恨不得這婚事真的作罷才好。
卻未察覺徐端宜在聽到“南安王”三個字時,不自覺停下的步子,以及忽然加快的步子。
“诶,主子,您等等我!”
等時雨察覺的時候,徐端宜已經走到外面了。
她連忙提着東西跟了上去。
蕭寶珠的确在跟謝清崖争吵,又或者說,是她單方面對謝清崖一頓輸出。
今日也是巧了。
蕭寶珠剛剛買完東西,打算去找徐端宜。
她這陣子心情舒快,又覺得這事始終對不住表姐,便自己花錢給徐端宜買了一整套頭面。
正想拿過去跟徐端宜邀功,哪想到好死不死先看到了謝清崖。
雖說這陣子大兄已經原諒她了,但到底不比從前那般疼她,她知道大兄是在怪她害了表姐,便想着讓謝清崖自己主動解除這樁婚約。
他若肯解除,表姐自然也就不必再嫁給他了!
因此她想也沒想,就趾高氣揚攔住了謝清崖的路,張口便是要讓人解除婚約。
這事她從前就經常做。
哪想到這無賴竟然不肯。
“你當你是什麼東西,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我表姐豈是你這種人能娶的?你最好自己去解除這樁婚約,要不然……”她冷哼一聲,放狠話,“你以後就不是,不能進花樓那麼簡單了!”
謝清崖似乎現在才恍然大悟。
“我說我怎麼現在喝酒都沒人陪,原來是你們做的!”
“蕭寶珠,我說你們是不是管太寬了?”謝清崖一臉不爽,“老子喝花酒找女人,關你們屁事啊!”
蕭寶珠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說,登時瞠目結舌,她指着人:“你、你這個粗鄙不堪的混蛋!”
謝清崖被指責,卻并不生氣。
反而還笑起來。
他看着蕭寶珠,上下打量一瞬,忽然說:“其實你想我解除婚約,也行。”
此時周遭有許多人在圍觀。
謝清崖背對着陳記,并不知道徐端宜已經快走到他們這邊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後,原本腳步匆匆的徐端宜,忽然停下了步子。
他身高腿長。
擋住了徐端宜的身形,自然,蕭寶珠也沒瞧見。
她原本怒不可遏,恨不得喊人打他一頓才好!哪想到謝清崖忽然話鋒一轉……
蕭寶珠隐隐覺得這其中有詐,但還是猶豫着,開了口:“當真?”
“自然。”
謝清崖笑得一臉玩味。
“不過我畢竟也是要娶媳婦的人,你不準你表姐嫁我,不如你繼續嫁給我,反正我不挑。”
雖然早知道這個混蛋不會有好話,但蕭寶珠聽他這樣說,還是氣得怒火沖天:“謝清崖,你個混賬,我要殺了你!”
她說着就拔過随從腰間的刀,要砍向謝清崖。
謝清崖自不會理會她這三腳貓的功夫,正想拍拍衣裳離開。
蕭家大郎下了命令,不準他進花樓,倒是正好免了他出來做戲,他尋思着今日可以回府歇息去了,哪想到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寶珠,住手。”
冷不丁聽到這記輕柔的聲音。
謝清崖原本臉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就連原本拍衣裳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
他看到蕭寶珠忽然丢下長刀,往身後那人跑去:“表姐,你看他!”
而他身體僵直,不敢回頭,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在這一刻變得僵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