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缇哪敢放,即使晏南鏡解釋了,他也滿是警惕。
這兩人說話根本就不是荊州本地的口音,像是從北面過來的。這個節骨眼上,這麼碰巧的有客人上門拜訪,不能叫人不防。
崔缇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手掌用力,将晏南鏡整個人都拉到自己身後。
“崔郎君。”
晏南鏡被施加在手腕上的力道差點拉了個踉跄,虧得反應及時,穩住了身形,才不至于當着好幾人的面一頭摔下去。
“我方才已經解釋了,這兩位是貴客。而且還救過我們性命。剛剛這兩位郎君還幫着把屍首給扔出去。”
崔缇越聽越眉頭緊皺,面前的年輕男子身量比他還要高上好些。他隻能仰頭瞪着他。
這完全不是平常人的身量相貌,哪怕身上着灰撲撲的舊袍,也看得出來此人出身不簡單。
“知善,你不懂外面世道的險惡。”
崔缇手上更用力了些,兩眼死死的盯住齊昀不放。渾身緊繃,剩下來的那隻手扶在腰間環首刀的刀柄上。這架勢,随時準備着抽刀暴起。
齊昀見狀,鼻子裡發出不明意味的嗤笑,微垂的眼眸裡霧沉沉的,看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我要是真的有歹心。恐怕女公子連着那兩個家仆早就殒命了。哪裡還可能在這兒好好說話。”
崔缇卻不管他,臉上冷笑,“非親非故,足下踩在年關的節點上,不遠千裡迢迢趕到荊州,這份心可真是令在下自愧不如。”
站在不遠處的鄭玄符聞言,越發不耐煩。他不想要在這些無所謂的人和事上花費力氣。他幹脆提起刀來。
然而和上幾回一樣,鄭玄符手腕才動,就被齊昀一眼制止。
“我等這個時候前來,是有苦衷的。”齊昀繼續道。
可惜這話并沒有太多作用,崔缇擰緊了眉頭,同時手中越發用力。
晏南鏡痛得吸了口氣。原本站在崔缇跟前毫無動作的齊昀,倏然曲肘,重重擊在崔缇檀中。
崔缇霎時間眼前一黑,緊接着整個人都翻倒在地。
齊昀過去,把他的手給拉開。
因為太過用力,以至于晏南鏡的手腕上,出現了發青的痕迹。
她握住手腕,疼的眉頭微蹙。
齊昀看了眼阿元,阿元趕緊過來,攙扶住晏南鏡。阿元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一塊,心痛的難以言表。
女郎自小都是她照料的,哪怕有着主仆的名分。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和親生的也沒太多不同。
“崔缇,你這個混賬!”阿元差點沒上去給地上的崔缇來上兩腳。
崔缇被剛才齊昀突然的一擊弄到現在都沒回神過來,整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眼神呆滞的被阿元責罵。
“阿媪不要動怒。”齊昀溫聲道。
他那張有些鋒銳逼人的眉眼,在這溫煦的話語裡,有了脈脈的韻味。
“現如今阿媪還是趕緊把女公子安頓好,看有沒有其他的地方受傷。”
阿元如夢初醒,連忙向面前的人道謝。也不管地上躺着的崔缇,扶起晏南鏡就往後面走。
晏南鏡被阿元攙扶着,望着地上躺着的崔缇,又抿唇看向齊昀。
“女公子放心,他沒事。隻是一時半會的沒有回神過來。待會就好了。”
晏南鏡沒動,齊昀笑着微微歎氣,“我不會對他下手。女公子放心。”
得了他這句話,晏南鏡微微向他一禮,和阿元往後面走去。
等到晏南鏡和阿元都走了,鄭玄符徑直走上來,“真的不殺他?”
見着齊昀沒有做聲,他忍不住啧了一聲,“這小子是個麻煩。”
這遊俠兒見識過世面,他們的那些說辭不管怎麼天衣無縫,這小子從能找出纰漏。
“殺他做什麼。”齊昀說着坐在一旁的坐榻上,等着崔缇緩過來。
他是沙場上練出來的殺人手段,比崔缇與人鬥毆的技巧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
方才那一下,他隻要再用大一點的力氣。崔缇就可以暴斃當場。
“真的不殺他?”鄭玄符坐下來,臉上滿是不滿。“留着這麼一個麻煩,不怕他到時候去衙署裡告發你我?”
齊昀唇邊牽動出古怪的笑,“你覺得他有那個本事嗎?”
說完不等鄭玄符回答,他擡手拍了怕身上,将并不存在的灰塵平拍掉。
“你不要老是想着殺人,殺人很簡單,但是殺人之後要怎麼處理妥當。遠比殺人還要難上千百倍。”
說着他問鄭玄符,“我問你,你要動手,想過事後怎麼處置了沒有?”
鄭玄符無言以對。
他嗤笑了一聲。
這個時候,地上的崔缇已經悠悠轉醒,那一下哪怕已經手下留情,也讓他兩眼發黑,耳裡嗡嗡作響。
他回神過來,見着坐榻那邊坐着兩個人。
崔缇下意識往身後摸去,發現佩刀已經被踢遠了。晏南鏡和阿元也不見了蹤迹。
“你們把知善怎麼樣了。”
“我已經讓阿媪帶着女公子回去休息了。”
齊昀說罷,擡了擡下颌,示意他坐到那邊的坐榻上去。
崔缇站起來,冷冷看着齊昀,“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我們是來拜訪楊公的。”
齊昀這話引得崔缇冷嗤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