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殷時是錦衣衛出身,偵緝手段自然無可置喙,但是崇明帝為什麼不用錦衣衛,而找一個已經卸位錦衣衛指揮使的蕭殷時?
黨争,一定還是黨争!
楚王與景王競争之勢愈演愈烈,大九卿中六部除吏部之外已分屬他們麾下,如此機密要事不可再用六部之人。而如今的錦衣衛指揮使微生弦出自微生家,微生家乃帝京簪纓世族,家族勢力不可小觑,國庫被盜事關大晄國祚,所以盡管北鎮撫司是崇明帝用來清除異己的爪牙,他也不敢輕易用之。可蕭殷時不同,他是權臣更是孤臣,巧就巧在這個“孤”字。
骨鲠之臣易尋,孤臣卻實在難得。蕭殷時白衣出身,身後無家族勢力,行事風格深沉練達,他是崇明帝手中最好的一把刀,由他來出面調派刑部與北鎮撫司再合适不過。
風檀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對蕭殷時道:“大人想要我做什麼以交換婉娘?”
蕭殷時不知從哪又摸出一個火折子點燃,神情不太走心,“審問溯白,探查出銀子的下落。”
風檀很認真地看着他道:“大人,您還記得您昨日做了什麼嗎?”
溯白的舌頭都被他割了啊,讓人家拿什麼回話?
蕭殷時微妙地勾了下唇,似笑非笑的意味顯出,“這就是你的事了。”
風檀:“......”
交涉結束,風檀幹脆利落地按下暗室機關,石門再次轟隆隆打開。
轉輪殿中佛像、懸幛、梁楹與爐尊等物什因這場打鬥東倒西歪,插花裝飾瓷瓶碎落一地,先前來的第一波禁軍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有的已吸入毒粉唇中吐血身亡,有的還在地上蹬腿掙紮,祈求前來清理戰場的錦衣衛了結自己。
大殿中還散布着很多斷臂殘肢,橫七豎八散落着數十名黑衣刺客的屍體,他們用來防護毒粉的面罩不知是被自己還是被錦衣衛扯下,整張面容都暴露在外。
奇怪的是,他們的長相都不像是中原人。
如來佛像神态悲憫,足下衆生血流成泊,血肉糜爛橫飛于殿,人法對峙,西天淨土受穢,塗炭一地生靈。
蕭殷時不疾不徐走出暗室,将殿中亂相盡收眼底,神色淡然未生波瀾。
微生弦疾步走來複命,道:“回禀大人,殿中刺客已被清繳完畢。”
“可留活口?”
“有一活口,”微生弦向後一指,兩名錦衣衛立刻将已綁縛堵口的人提來,“異族人,極大可能來自臨漳海域,他不會說中原話,被活捉後先是欲要吸毒粉自盡,之後又想咬舌自盡,但已被我拔下舌頭。”
風檀:“......”
這兩位真不愧從前隸屬同一衙門,行事作風都是這麼兇殘。
微生弦神色陰沉地看了看風檀,欲言又止道:“還有一事,請大人屏退左右。”
蕭殷時道:“但說無妨。”
微生弦道:“溯白受盡诏獄酷刑,仍不肯松口。”
“意料之中的事,”蕭殷時站在佛像前負手而立,“此事有人去辦,我另有他事要你去做。”
微生弦眉目含厲掃視風檀一眼,漠然道:“大人要我做什麼?”
蕭殷時站在如來神佛座下,周身披覆佛光,薄唇吐言如刀,“殺人。”
微生弦問道:“大人要殺誰?”
“紅袖閣,婉娘。”
“蕭殷時!”風檀直呼蕭殷時大名,怒斥道,“你怎可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