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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的天光還是那麼燦爛。
畢竟是夏天啊。
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我打了個哈欠,站直了身子,不緊不慢地做起了拉伸。
感覺精神好一點了,我伸手拉開了床邊圍繞的簾子。
啊,有人。
銀白色頭發的少年似乎是聽見了簾子拉開的響聲,朝這邊看了過來,小辮子微微動了動。
應該是網球部的正選吧,我記得上次他也在。
長得還挺帥。
網球部招人真的沒有看臉嗎。
他校服白襯衫的短袖袖子卷了起來,露出一整條線條流暢的手臂。大臂的外側有一大片擦傷,還滲着血。
看上去很痛的樣子。我生理性地打了個寒戰。
“噗哩,原來有人啊。”
奇怪的口癖。
“你知道保健室的老師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
這樣回答好像不太禮貌的樣子,我又勉強加了一句。
“······我來的時候,他也不在。”
“诶。”
銀白色頭發的少年拉長了尾音,有些困擾的樣子。
他似乎是保健室的常客,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瓶碘伏和棉簽,開始為自己處理傷口。
由于是大臂外側受了傷,少年隻能舉起手臂歪着頭,以一種極為别扭的姿勢上碘伏。
······啊,一般人在這個時候應該主動幫忙嗎。
我有些坐立不安。
剛剛不應該愣在原地看他找碘伏的。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時機,現在離開總感覺有點奇怪。但他也沒有看我的樣子,我直接走的話應該······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跟部長同班的,影川同學?”
我還在猶豫,銀白頭發的少年卻開口了。
“可以幫我塗一下藥嗎?不介意的話。”
“······好的。”
沒有拒絕的理由,我隻能暗暗吸了一口氣,走到他身邊,接過了棉簽。
鼻尖聞到了碘伏的氣味。
如同玩填色遊戲一般給傷口上了一層均勻的碘伏,我細微地松了一口氣。明明沒花多少時間,體感上卻異常漫長。
我擡頭,發現他正垂眼看我。
我發現他的下巴上有一顆小痣。
“謝啦。”
“······嗯。”
太近了。
我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正準備鞠個躬離開,少年卻又開口了。
“雖然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但上次的事情,想來想去還是應該說聲對不起。本來打算今天去找你的。”
“一開始隻是想捉弄一下赤也······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吓到你了,抱歉。”
啊,一開始确實是他先發現我的。
但這種小事沒有專門來道歉的必要吧。明明長了一張會欺負人的不良少年的臉,竟然是心思這麼細膩的人嗎。
“沒有關系。我這副糟糕的樣子确實也很像鬼,暑假莫名其妙來學校的行為本來也很奇怪吧。”
我小聲地說道,聲音細弱。
“說到底還是我的問題,不如說奇怪到讓切原同學以為超越了人類的極限我這邊才很抱歉······”
“噗哩。”
銀白色頭發的少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竟然笑出了聲。
“你講話好有意思啊。”
好有意思。
有意思。
意思。
思。
啊,在現實中被誇了。
是因為配信的原因嗎,我說話的方式确實有了一些改變。但被眼前的少年突然這麼說,我感覺臉有些發燙。
“外表也不算奇怪吧。是赤也那小子太大驚小怪了。”
少年從校服褲的口袋裡找到了什麼,拿出來遞給了我。
“總之這個就作為我的賠禮收下吧。我先去社團活動了,再不去就要被真田制裁了噗哩。”
“再見,影山同學。”
少年離開之後,我端詳着手上這個小小的瓶子,遲疑了一下,打開了它。
啊。
似乎喚起了什麼童年的回憶,我吹了一口氣。
夏日午後的保健室裡,出現了一串圓潤透明的泡泡。
折射出的光線漂亮極了。
怎麼會有人随身帶着這種東西······我看着浮在身邊的泡泡,嘴角莫名彎了一下。
——
當晚,作為勞模的我一如既往地開始了配信,播的還是我最愛的射擊遊戲。
開播的時候,幾條名字熟悉的彈幕立刻飄了過去。
【晚上好~】
【晚上好】
【今天怎麼笑眯眯的】
【可愛】
“今天啊,在學校被人誇講話很有趣了,哼哼。”
屏幕上的白毛少女左右搖晃着,一副驕傲自滿的屑模樣。
【誰よその男(誰啊那個男人*)】
【貓貓本來就很有趣】
【wwwwwwwwwwww】
我一邊打着遊戲,一邊跟彈幕聊着天,一直到深夜兩點才結束。
啊啊,像我這樣的家夥,這麼幸福真的可以嗎。
就讓世界停止在這一刻吧,我已經沒有其他想要的東西了。
——
此時的我,對即将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