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啊啊,真是狼狽啊。
在不熟的人面前哭了。
像是觸發了什麼無法暫停的機制,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溢了出來。
我閉上了眼睛,卻依舊沒有好轉分毫,隻是用手遮住了臉。
太遜了。
不要對我釋放善意。
不要關心我。
明明沒有人幹預的話,我就能把這種事情壓在心底,正常地生活。
但一旦有人對我說【發生什麼了,你看上去不太好,沒關系嗎】這種話,我就會忍不住哭出來啊。
還真是麻煩啊,我這種人。
“給。”
上課鈴已經響了,仁王沒有離開。他隻是坐在我身邊,沒有看我哭泣的表情,卻遞給我一塊手帕。
隻是一塊普通的素色手帕,角落卻繡着一支淡藍色的、類似于雛菊的植物。
“······不會是女生送給你的禮物吧。”
“想什麼呢。”
仁王哼了一聲。
“這個花紋是我自己繡的。技術很好吧。”
這個家夥,明明染了一頭銀白色頭發還綁着小辮子,走路的時候弓着背,像個不良一樣。
竟然是個會帶手帕還會縫紉的人嗎。
“手帕繡的這麼好看是要幹什麼啊,這麼好看我不就舍不得用了嗎,這麼精緻的手工藝品沾上我這種家夥的眼淚什麼的······”
我沒有接過手帕,隻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狼狽這樣說着。
“噗哩。手帕這種東西,存在的意義就是要拿來用啊。”
仁王無奈地說道。
我感受到柔軟的布料接觸到了我的臉。
我一時停止了哭泣。
仁王隻是盤着腿坐着,身體微微側了過來,舉着手帕擦幹我臉上的水痕。
不敢看他的臉,我的眼睛隻能盯着他白色校服襯衫的衣領。
“好了。”
仁王收回了手帕,笑了一下。
我愣愣地看着他,頓了一下,然後淚水無法停止地流了下來。
“啊,對不起,我是那種委屈的時候受到照顧就會變得更加委屈的類型······”
“那不是陷入無限循環了嗎。”
仁王吐槽道,卻隻是再次向我伸出了手。
——
我沒有告訴仁王我哭的原因,他也沒有追問。
讓他翹了一節課,真的非常抱歉。
“你還真是能哭啊。需要皮筋嗎?劉海都哭濕了。”
他從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一根紅色的發繩,大概是他用來綁小辮子的。
“雖然濕掉的頭發貼在臉上确實很不舒服,但劉海可是我用來抵抗世界的堡壘啊。”
我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啊······不過現在總感覺無所謂了。謝謝。”
在經受網上數百萬人的矚目和數千人激烈的情感之後,我對現實世界的感知似乎都變得遲鈍了。
該說是閥值被提高了嗎,還是絕贊發瘋狀态呢,我突然覺得現實也沒那麼可怕了。
我接過發繩,随手把長劉海紮了起來,變成了一個有點可笑的小揪揪。
“臉倒是沒什麼變化嘛。”
仁王托着自己的臉頰,如是說道。
“所以說怎麼決定要留這麼長的劉海?碰到眼睛很不舒服的樣子。”
“大概人的外在會反映出内在吧。這種劉海不是很有陰角的感覺嗎。”
我望向天空,這種毫無遮掩的視線真是好久不見了。
“更像什麼電視劇的主角吧,就是那種一取下眼鏡掀開劉海,大家突然發現原來主角長得很好看的那種。”
仁王笑了笑,說道。
“電視劇那種也誇張了。我有沒有劉海都是這個樣子。”
我的五官其實跟飛雄很像,但第一眼看去大概沒有人會覺得我們有血緣關系。
蒼白的皮膚,黑眼圈,以及眉毛總是下垂一般的神情,讓我跟飛雄那種正統系帥哥看上去沒有一點相像。
人的外表會根據内在的靈魂而改變。我是這麼堅信着的。
就像飛雄明明長了一張很聰明的臉,傻氣還是會溢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