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茨堡的宮廷中,理查一世換上了一身德意志貴族的服飾,正同亨利六世的叔母,萊茵蘭伯爵夫人熱情地交流,他似乎已經完全适應了在德意志的生活,看起來甚至比亨利六世還要自在些,這副如魚得水的樣子很刺眼,亨利六世面色鐵青,在萊茵蘭伯爵夫人離開後,他覺得他有必要再提醒理查一世他囚徒的身份:“你真的把自己當成寄居在我宮廷中的客人,而非英格蘭國王?”
“某種意義上是的,我很享受和你的封臣們交流,除了奧地利公爵,他們都很可愛。”
“所以你不在乎你在英格蘭,諾曼底和阿基坦的封臣了嗎?”亨利六世忍無可忍道,“英格蘭的貴族願意承認一個女孩做他們的國王是因為還對你能夠回國抱有希望,而決定你什麼時候能夠返程的人在我,我的條件不會變,十萬銀馬克的贖金,你女兒和侄女的婚事,替我攻下西西裡。”
“但畢竟這場加冕禮還是給我争取了時間,不是嗎?”理查一世說,“陛下,我認為我們或許不必這麼劍拔弩張,如果你想要和我成為盟友,比起一時半會兒不能拿下的西西裡,眼前的困局對你來說更迫切,比如下萊茵河的諸侯,你不想跟他們和解嗎,現在看來,他們還挺喜歡我的,尤其是布拉班特公爵,在我父親活着的時候,他便是我父親的忠實盟友,我父親死了,他現在應該和我結盟。”
布拉班特位于法蘭西北部,毗鄰佛蘭德斯伯爵的領地和法蘭西王領,在亨利二世的時代,他經常從布拉班特雇傭能征善戰的傭兵,令路易七世和腓力二世(以及幫助他們一起造反的立場一世)大吃苦頭。“你不是很恨你的父親嗎?”亨利六世問,“雖然兒子發起對父親的叛亂不是罕見的事,但像你這樣對父親毫無忠誠和敬愛的人還是很少。”
過去二十年,安茹家族的父子相争也是改變歐陸局勢的重要事件,理查一世的母親阿基坦的埃莉諾原是法蘭克國王路易七世的王後,後因沒有男性繼承人和夫妻矛盾離婚,轉而另嫁英格蘭國王亨利二世,他們起初十分恩愛,并且連生五子,但在步入中年後,埃莉諾卻帶着三個成年的兒子一起起兵反抗丈夫,而她聯合的對象竟然是她的前夫路易七世。
路易七世死後,腓力二世接過父親的衣缽繼續支持亨利二世的兒子和他對抗,最後的結局是這位曾經統領整個大西洋西岸的強大君主衆叛親離,孤獨地死在豐特弗羅德修道院裡,據說他臨終前身上的珠寶都被仆人搜刮一空,隻給他留下一件粗羊毛襯衣,這樣凄慘的下場多少能夠為他吸引一些同情,出于對自己父親的敬愛,亨利六世很難理解理查一世為什麼對父親有如此強烈的憎恨,所以在聽到理查一世語氣正常地談起亨利二世時,亨利六世多少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