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運動量能消耗掉這麼多能量，每天去工地扛水泥？

羅恩和哈利也都隻是小孩子，他們直覺覺得不太對，但稀裡糊塗地也被這個解釋糊弄過去了。很快，羅恩就開始說起魁地奇，非常興奮地給哈利和貝蕾娅介紹這項巫師的第一大運動。

“——其實非常簡單，總共隻有三種球，鬼飛球、遊走球和金色飛賊，鬼飛球投進球門一次就積10分，抓住金色飛賊積150分同時比賽結束，至于遊走球，遊走球和積分無關，但是遊走球專門往球員身上撞，所以必須要有專人盯住遊走球——”

“嘩啦！”

隔間門被推開了，三個人同時看向門口，而站在門口的也正好是三個人。

中間的那個面色蒼白的男孩正是德拉科·馬爾福。

“哦，真巧，我就說我們會碰面的，貝蕾娅。”

德拉科淺色的眼睛在車廂裡三個人的臉上打了個轉，他對着哈利和羅恩皺了皺鼻子，一點和他們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自顧自地對着貝蕾娅說：“我們車廂還很空，我帶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來，還有很多零……呃，零食。”

說到零食，德拉科卡了殼。他看向堆滿空包裝袋的桌面，看向貝蕾娅：“這桌上都是你們剛才吃的嗎？”

貝蕾娅露出微笑：“是啊。”

德拉科的腦袋瓜似乎在飛速轉動，過了兩秒，他鄙夷地看向哈利和羅恩，眼神裡寫着：你們兩個大飯桶。

哈利和羅恩：？

不是，看他們幹什麼？！

“我那兒有我從家裡帶來的糖果和蛋糕，都是高檔貨，和火車上賣的這種不一樣。”德拉科拖長聲音說，“我還帶了不少玩具，你想玩高布石和噼啪爆炸嗎？或者巫師棋？”

貝蕾娅還沒回答，哈利先冷冷地開口了：“貝蕾娅剛吃過東西，我覺得她暫時不想跟你走，畢竟聞着頭油味兒的時候人也不會有什麼胃口。”

羅恩“噗”地噴笑出聲，德拉科狠狠地用眼神剮向他們。

“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嗎？”德拉科的語速更慢了，“韋斯萊家的，不用說我也能認出來你的紅頭發還有滿身的窮酸味。還有你，你身上又是什麼味道？他們都說哈利·波特在這個車廂，讓我猜猜，那個名人不會就是你吧？”

哈利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是啊，莫非你也是來長見識的？要不要我給你簽個名，就簽在你的發膠瓶上？畢竟那個東西你每天都要用呢。”

貝蕾娅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天地良心，她剛才可一句話都沒說，她也沒想到事态竟然會飛速發展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好了，好了。”她立即站起來，生怕下一秒那幾個男生就撲向彼此開始第不知道多少屆霍格沃茨專列杯無限制格鬥大賽，“生氣的時候人的面相都會變醜的。你先回去吧，德拉科，謝謝你的邀請，有空的話我會到處轉轉，說不定我們就能遇上呢？”

德拉科看起來還是很不情願：“你不能現在就和我一起走嗎？”

貝蕾娅捧起小奶貓到她的臉頰邊，毛乎乎的小家夥蜷縮起四肢，在半空中輕輕晃悠：“小七不太适應新環境，我正在安慰他呢。我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個隔間裡，也不能把他随便帶去陌生的地方呀。”

德拉科的臉皺了起來，他不太高興地看了一眼小奶貓，撇撇嘴：“好吧，哼……你要是受不了這兩個家夥的話，随時都能出來找我。”

“我們現在就已經受不了你了。”羅恩在貝蕾娅身後幽幽地說。

德拉科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誰稀罕和你們待在一塊兒似的。高爾，克拉布，我們走！”

說完，他就帶着那兩個又矮又胖的跟班氣咻咻地離開了。

貝蕾娅上前兩步想要關門，剛走到門口，她就看見德拉科奮力從高爾和克拉布中間擠了出來，折返到包廂門口。

“這個，給你。”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柔金色的緞面小布袋，小布袋鼓鼓囊囊的，袋口用銀白色蝴蝶結紮住，從包裝就看得出用心和細緻。貝蕾娅伸出手，德拉科把小布袋放到她掌心，然後撇着嘴掃了一眼她懷裡甩着尾巴的小奶貓，小奶貓睜着藍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稍歪了歪腦袋。

“先給你一點，這是我家裡做的餅幹，你吃了就知道和外面賣的零食區别在哪裡了。”德拉科嘟囔，“還有，最好看好你的貓，下火車之後我們還要坐船，可别讓他不小心掉進水裡。”

貝蕾娅摟緊小奶貓，也抓緊了布袋子，對德拉科燦爛地笑：“謝謝你啊，小七，來，你也說謝謝~”

小奶貓懵懵懂懂地扭頭看了看德拉科，然後伸長脖子，努力地想去聞那個散發着餅幹香味的布袋。

“哼，我走了。”德拉科轉過身去，“喂，高爾，克拉布！你們兩個怎麼——别走那麼快——”

貝蕾娅順手把布袋子塞回衣兜，回到車廂後，哈利和羅恩的表情看起來都不是很高興。

“你們不會還在想他的事吧？”貝蕾娅驚訝地問，“我剛才不是說過嗎，總生氣的話人是會變醜的，為什麼要總想着讓自己不高興的人和事呢？剛才關于魁地奇的事我還沒聽夠，羅恩，遊走球怎麼了？”

羅恩噘着嘴歎了口氣，很快，他振作精神，重新開始講：“對，遊走球！每支隊伍裡都有兩個負責把遊走球擊打出去的人，同時需要保護隊友和攻擊對手，這個位置就叫擊球手！”

哈利默不作聲，他一直沒有開口。

直到羅恩中途出去上廁所了，隔間内隻剩下哈利與貝蕾娅兩個人，他才張口問：“你什麼時候和他關系那麼好了？”

貝蕾娅正在給小七喂掰碎了的奶糕，聽到哈利這麼問，她随口說：“羅恩？你不是也挺喜歡他的嗎，剛上火車就交到朋友是件好事啊。”

“我說的是剛才那個油頭粉面的家夥。”哈利的臉色陰沉。

“他叫德拉科·馬爾福，海格和你在對角巷買東西的時候我又遇到他了，和他聊了幾句，估計是他覺得和我很投緣吧。”貝蕾娅聳聳肩膀，輕描淡寫，“加上這一次，我們也隻是見了三面而已。”

哈利并沒有這麼輕易就被糊弄過去：“可我覺得你對他也挺有好感的。”

貝蕾娅擡起頭，她觑了一眼哈利的表情，輕聲問：“你生氣了？”

哈利闆着臉，他移開目光，緊緊抿着嘴唇。

“……我以為你能看出來他不是個好到足以做你朋友的人。”短暫沉默後，哈利低聲說，“我知道他很有錢，你和他交朋友能得到很多，比如蛋糕，零食，還有那些玩具，就像達力的朋友和達力在一起玩的時候能随便玩他的電腦一樣。但是……”

說到這兒，哈利擡起頭，那雙翠綠的眼睛直直望向貝蕾娅，滿盛着委屈：“……但是那些東西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要你必須去和他那種人做朋友？”

和哈利相處了這麼多年，貝蕾娅已經很清楚他的脾氣了。哈利是個非常倔的人，他隻認自己的死理，而且會希望他身邊的人和自己統一戰線，站在同一立場。

他讨厭誰，就想要身邊的人和自己一起讨厭。如果他發現自己的朋友并沒有和自己持有相同的立場，那他将這個行為視作背叛。

在成年人的世界裡，這種非黑即白的要求很少見。因為大家早已經學會了糊弄和敷衍，為了利益，真心并不是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大家心知肚明地用笑容和漂亮話粉飾着沒有幾分誠摯的關系，在生存的舞池之中，成年人們蒙着眼交換着舞伴，不在乎誰都是誰，隻在乎在交換舞伴的那一刹那被塞入掌心的金币。

但孩子們還在乎。

哈利還緊緊攥着他的真心，那是他為數不多能支配的财産，也是他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貝蕾娅已經在舞池跳了很多年。她曾睜大眼睛竭力分辨過舞伴，她曾滿懷期望地向對着她微笑的人伸出過手，在樂聲中，她舒展着身體，縱躍、旋轉，希望盡力完成每一支舞蹈，希望在一支舞完畢時自己和舞伴都為這段邂逅感到驕傲，也希望舞伴能和她交換真心。

一舞完畢，舞伴笑着收回手，從掌心處，貝蕾娅感受到錐心的痛。

一枚刀片被離去的舞伴刺進她的掌心，她呆呆地站在舞池正中，攤開着流血的手掌，無言地注視着那名舞伴遁入人群。

舞池中不知多少暗藏的刀刃對準了她，也不知多少眼睛譏笑着注視她失魂落魄的模樣。音樂聲不會停息，舞蹈必須繼續，貝蕾娅忍着痛苦迎向下一個舞伴，然後是下一個，再下一個……

已經數不清多少次，她滿懷期待地伸出手，得到的不是真心，卻是一手掌的鮮血。痛苦來得毫無預兆，或許從前方，或許從背後，不知是在下一支舞遭遇背叛，又或是就在下一步萬箭穿心。

真心是會被辜負的，而被辜負的概率大得讓人不敢去賭。在人生的大舞會上，貝蕾娅用自己的血支付了無數次學費。

她被迫學會了分辨舞伴手中究竟藏着金币還是尖刀，學會了若即若離和及時抽身，也學會了如何用尖刀去傷害别人。一曲完畢，她從舞伴手中抽回手時，也總能緊緊攥着新得的金币。

金币是冰涼的，也是堅硬的，确定的。不似真心，滾燙又缥缈，刺得她鮮血淋漓。

她踩着自己和别人的血腳印跳到了今日，這一支曲子開始時，貝蕾娅熟練地擺出了邀舞的姿态，向着舞池内所有人展露出用無數支舞積累起的技巧拼湊成的美麗笑容。

金币很重要，真心也很重要。

所以她全都要。

她也能夠将她想要的東西都攫取到巢穴之中，因為這是她應得的，她已經支付過足夠的血和淚來武裝自己、磨煉技巧，現在是獲取戰利品的時刻了。

“哈利。”貝蕾娅輕柔地說，“社交是一種方式，是達成目的的方式。你以後也會認識各種各樣的人，你會發現他們在你的世界裡會擔任不一樣的角色和位置，你會學會給這些人劃分親疏遠近，安排身份，就像我現在做的這樣。”

“在我的規劃裡，德拉科·馬爾福擁有屬于他的位置，而那個位置和你并不重合。我不希望你誤解，也不想要你猜疑，我想告訴你，你的位置在我心中是獨一無二的，你永遠是我第一個好朋友，也是我現在最好的朋友。”

哈利的眼神變了，她的小小舞伴舒展眉頭，赧然地别過臉去。

貝蕾娅笑了，她看向車窗，玻璃倒映出她的臉，紅發金瞳的少女同她對視着，臉上的笑容完美熟練。

舞會還在繼續，舞蹈不會終止。

她要繼續跳下去，享受着每一步踏上節拍的律動，并姿态美麗地永遠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