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氏指着她戳她心窩,“沈芷,你看看你,國公府要落敗了,你還能配得上二郎嗎?快将婚書取來吧。”
沈芫聽不下去了,從屏風中走出來,“國公府落敗了?我怎麼不知道這個消息?”
範氏一驚,擡頭看見一個小輩便放下心,“國公府無人承爵,也無人撐起門楣,你們這滿府的小娘,在京城就是被人挑揀的命。”
“你就是六娘子吧,若有母家幫着張羅還好些,你比二娘子還要差些,聽說生你的姨娘還是外地來的,身份低賤,你的婚事更艱難了。”
“勸你們年輕貌美之時擇一個好人家做妾氏,不然等這國公府全然傾塌,你們這些小娘子怕是更慘。”
說得沒錯,所以沈芫隻能仗着有點美色進東宮做妾了。
沈芫怼道,“我長兄還活着,他能承爵,也能撐起門楣,還輪不到你這五品工部侍郎對超品忠國公府指手畫腳。”
“另外,今日退親,是我們忠國公府退掉你們這趨炎附勢小人的親事,是我二姐識人不清,在未成婚之前看清你們的真面目,如今幡然醒悟,是我二姐的幸運。”
沈芫對着範氏繼續輸出,“我看你甘府不過小小侍郎,竟能對陪陛下出生入死滿身功勳的忠國公和他的親眷指指點點,還言及風水一事,若是國公府風水不好,豈不是質疑聖上之賜不好?下次陛下再有對國公府的撫恤,我一定要與他好好說道說道。”
她湊到範氏耳邊,“怎麼就賜下如此不詳的宅院,讓工部侍郎的夫人如此嫌棄呢?”
範氏渾身一顫,連忙道,“是我失言,還請六娘子恕罪。”
沈芷見到剛剛嚣張的人這會兒手抖得連茶都端不穩了,淚水在眼眶中止住,望着沈芫驚愕的嘴微張。
沈芫将她下巴合上,對門外道,“快去将與甘府的婚書和信物取來,什麼晦氣東西,趕緊讓人拿走。”
松柏廳外響起沈芷丫鬟粉桃的腳步聲,她喘着氣将婚書和玉佩遞給沈芫,二娘打開查看,是正品。
她拿出火折子,點燃婚書,扔進一旁的炭盆裡,又拿過範氏手邊的婚書點燃,手帶着火在範氏身邊繞上一圈,吓得她驚叫連連。
二娘惡劣的笑了,将婚書投進炭盆,又将玉佩扔到範氏懷裡,“快拿着信物走吧,不知你們如何算計着國公府無人,要上門欺辱的,都給我聽好了,有我沈芫在,無人能辱了國公府的女娘們。”
“若是真要騎到我頭上,我也不介意去宮門前哭上一哭,讓聖上知道,忠烈之後是怎麼被人殘害的。”
沈芫眼神令人不寒而栗,範氏抖抖索索,拿上玉佩立馬逃了。
門外的粉桃、紅纓對着範氏的背影狠狠啐上一口,“不是人的東西。”
沈芫将範氏留下的玉佩遞給沈芷,“呐,這是你親娘的東西吧,我看到母親給她的。”
沈芷抱着楊姨娘的玉佩痛哭出聲,“娘親離世前與我說過,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就将這玉佩給他,與他定親,母親便将這個玉佩給了甘家。”
她哽咽道,“沒想到,他們這般無情,見國公府遭難,便連忙上門退親。”
沈芷哭得傷心,沈芫摸摸她的頭,想到前世,沈芷是一個人面對這些,怪不得那般郁郁寡歡。
她說她不要做妾,可是之後她卻跟着沈娴去到盧府,做沈娴夫君的妾氏。
不知道是不是範氏傷沈芷太狠的緣故,亦或是範氏最後那番做妾的話,真讓沈芷聽進去了。
沈芫忙找補兩句,“二姐,你可千萬别聽那範氏的,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她說我們國公府要破敗了,隻能做妾,你可别犯傻。”
沈芷用粉桃遞過來的帕子擦臉,聞言道,“我不會的,姨娘跟我說過,妾氏不好,要做正妻。我小時候,國公府有别人家送進來的妾,爹爹膩歪了,要将她轉送給别人,結果她一根白绫上吊自殺了。”
“她太可憐了……”
沈芷想到方姨娘,這個女人年輕的時候容顔傾城,是臨安的頭牌,沈壤也是愛極了她的姿色,才頻頻與她來往,甚至包下她。
後來沈壤離開臨安,方姨娘跟了個富商從良,很快有了沈芫,結果富商生意失敗,便要将方姨娘和沈芫買上個價錢還款。
吓得方姨娘帶着沈芫連夜逃走,進京尋沈壤,謊報沈芫的年齡,說她是沈壤的孩子。
沈壤覺得沈芫不過是一個女兒,陪一份嫁妝便是,爽快認下。方姨娘趁勾起沈壤的舊情,迅速懷上弟弟。
這個為沈芫遮風擋雨的女人,最後死時瘦骨嶙峋,她不信男人,但她也告訴沈芫,“男人的真心,可以一文不值,也可以一諾千金。”
“阿妍,别把自己系在男人身上,娘希望你展翅高飛,别像娘……落得這般下場。”
孩子不能喊自己娘,要叫姨娘,自己隻能以色侍人,丈夫也隻愛那張臉,等人老珠黃,失去寵愛,淪為後宅中的孤魂野鬼。
她最後握緊沈芫的手,“要堂堂正正的從這國公府出嫁。”
便是聰明如她,也隻想過這般逃離。
沈芫垂下眼簾,可前世機關算盡,她也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牢籠。
沈芷握上她的手,喚回她的意識,她道,“六妹妹,你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以前你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