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芫付了魚湯錢,又将吃剩的打包帶回給院中常客狸花貓。坐在梳妝台前将裝扮都卸下。
看着鏡中恢複素淨的臉蛋,京中的撥雲詭谲都遠去,這個孩子她能獨自撫養成人。
大半資産她都換成現銀埋在她院中梅樹下,沈芫并不缺銀子,隻是在臨安隐居,要做到财不露白才能隐于市井。
打竈的匠人帶着工具往她家來,天歲熱,沈芫便攤涼了茶水給他們端上。
院中有鄰裡好奇地張望,“這是哪家修竈?”
王嬸子熱心地跟她們介紹,“新來的方娘子,丈夫從軍,她便帶着細軟回鄉等他。”
沈芫給她們遞上茶水,“相公立志為國,隻是對我放心不下,說這臨安是他自小居住之地,鄰裡淳樸都是好人,讓我回鄉有個照應。”
那些嬸娘得她一聲誇,臉上逐漸綻開笑容,“方娘子一看就是個好的,有什麼事着人拍個門,我們多少都能給你出出主意。”
說罷就有人去看那壘的竈台,“這磚要卡整齊,周圍縫隙都得用土抹上,嚴嚴實實的,才不露煙。那前街屋頭姓劉的人家,不聽我勸,沒幾個月竈煙就把她屋都熏黑了。”
沈芫連忙道,“您是行家呀!”
“那是,你在這嵌個吊鍋,注水進去,燒好飯水也熱了,用來洗漱正好。”
衆人對竈台指指點點,師傅也不生氣,壘好了就是口碑,經這些嬸子一宣揚,他肯定不愁生意。
将鍋擺上,王嬸子驚訝道,“你這鍋是新買的呀。”
沈芫道,“是我相公在鐵匠那兒存得一口鍋,他說早就該取了,一直在那存着。”
大家又誇鍋好,沈芫麻利地點着火測試竈台有沒有煙洩出來。
院中種的菜還小,沈芫便去王嬸子家割了些青菜,“剛來啥也沒置辦好,但嬸嬸們還有姐姐們要給我個面子,來吃這開鍋菜。”
沈芫将碗掀開,一塊手掌大小的肥肉在碗裡躺着,“特意去買的,這菜馬上就好。”
看到這塊肥肉,大家都有些吞咽口水,鄉下人一年忙到頭,難有些葷腥,除非運氣好在山裡碰到些剛死的野獸。
她們也不好意思白吃,幫忙給沈芫收拾院落竈房,沈芫一轉頭,連剛割過來的青菜都被洗好了。
戚娘子也趕緊去自家地裡掐了把瓜蔓,摘了幾個甜瓜帶回去。
沈芫的竈房頓時滿滿當當,塞滿了忙碌的鄰居。連沈芫都不知從何下手,還被王嬸子推出去,“你就坐着,我們來就行。”
沈芫摸摸腦袋,有些無奈,便又去肉鋪上詢問,“可還有什麼肉?”
早上時肉鋪種類最多,人也最多,現在台面上空空如也,屠夫道,“肉都賣完了,隻有些骨頭。”
沈芫思索片刻,“那便要骨頭吧,今日打竈,請了鄰居們來吃開鍋菜,那些嬸娘真是好人,掐了自家菜來,我總不能白吃人家。”
那屠夫聞言也是樂呵呵一笑,“是娘子人好,你們那片的嬸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她們好臉的。”
他利索地将骨頭砍碎,拿紙包好,“娘子拿好。”
沈芫付過銅闆,又看到賣魚的,可能是早上沒賣出,要價不高,沈芫也拿下了。
匆忙趕回院落,嬸娘們見她手上拎着的東西,王嬸子嗔怪道,“你這方娘子,日子還過不過了!”
有魚有肉,便是好宴。
沈芫眉眼俱彎,“這屋裡的頭頓飯,吃些好的,保佑我們以後日日都吃好的。”
王嬸子聞言也笑應道,“好,方娘子你丈夫有福氣,這日子肯定越過越紅火。”
沈芫将骨頭炖上。
她廚藝一般,隻能看着嬸子們教學,王嬸子将魚宰殺好,又開花刀用蔥蒜腌制。
戚嬸子小心翼翼地切了塊肥肉放到鍋中煸出油來,倒入嫩瓜蔓翻炒。
沈芫聞到香味,“這瓜蔓尖好香啊。”
戚嬸子道,“沿院牆撒些種子,下幾場雨院子裡就爬滿了,每日都能掐這瓜蔓尖吃。”
沈芫連忙點頭,“我也要種些。”
王嬸子的魚仍是做湯,又燙些青菜下去,一鍋滿溢的魚湯便好了。
擺上桌,不可謂不豐盛,大家咽咽口水,等主人家先動筷,沈芫便道,“都是嬸子們和姐姐們照顧,小方這廂有禮了。”
她垂頭抱拳微微行禮,然後拿起筷子,“别客氣,都吃。”
沈芫不碰那魚湯,腥味太重。豬骨炖爛了,還有些肉,她吃下幾口也有些反胃,難受得很。
隻有瓜蔓口感脆爽,她很喜歡。
大家吃飽又将她廚房一通整理才走。
沈芫坐在檐下扇風乘涼,王嬸子端着碗過來了,“方娘子,這是我自己做的酸菜,有些人苦夏,天氣一熱什麼也吃不下,吃些酸開胃。”
沈芫連忙道謝,拿器皿将這酸菜盛出來,又将王嬸子的碗洗幹淨,然後道,“嬸子,我是有了。”
王嬸子先是一驚又是一喜,然後便是一憂,“你夫君竟放心讓你一個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