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直到成婚的前一日才回到裴府,她對甯熾念念不舍,更對裴家心生害怕恐懼。
老太太在門口等候多時,看着瘦弱的裴婠,心疼不已。
女眷基本不知事情内幕,唯有裴欣。
裴欣神色複雜地看着歸來的裴婠,微微張嘴,最後隻是抱了抱面前的妹妹,千言萬語,隻道:“妹妹,往後你……便和世子白頭偕老。”
寒風中,裴欣的手顫抖,她如何也想不通風光霁月的兄長會迷戀上裴婠,她心中複雜又難受,面色也變得蒼白。
裴婠并未說話,神色難看,望着笑呵呵的衆人,不知有多少人知曉内情。
夜晚,裴府喜慶,到處張燈結彩,挂上紅燈籠。
裴大人特地叫裴婠,神色陰沉,原本有機會殺了裴婠,可偏偏裴淩君把人放走了。
“裴婠,你爹明日就回來了。”
“是。”裴婠見他神色陰沉,害怕地跪下,盯着地上的影子。
“往後嫁去侯府,應該知道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
裴婠詫異地擡頭,輕輕點頭,她不可能說出來,所以裴淩君才肯放心把她放走。
裴大人望着她膽怯的模樣,心中煩悶,對逆子的行為更加憎恨和厭惡,吩咐裴婠往後就少回到裴府惹麻煩。
裴婠看着他滿臉的不耐煩,心中委屈和難受,這一切原本不是我的錯……
聽完裴大人的教誨之後,裴婠害怕地離開此處,卻在暗處看見了裴淩君身邊的侍從,吓得她連連後退,臉色蒼白不已。
“魏空,你來做什麼?”
裴婠被囚禁那段時日,都是魏空在看守她,她閑得無聊,自然會張嘴說些話,此人的名字也記住了。
“主子說他想見你。”侍從魏空看着裴婠宛如驚弓之鳥,淡淡道。
“不。”裴婠堅定地搖搖頭,她今日回來就沒看見過裴淩君的蹤迹,本來還松口氣,沒想到半夜他就按耐不住來找自己,“我已經要嫁人了,讓他以後别來找我。”
魏空神色淡淡,隻是覺得背後一陣陰風,“主子隻是想見見你。”
“我已經要嫁人了……”裴婠嘴裡反複說這句話,警惕地看着高大的魏空,想到那威嚴的裴父,“大叔伯說了,不許再見面。”
魏空沒再靠前,裴婠急忙逃離了此處。
裴淩君的傷口并沒有好,一瘸一拐走到光下面,微眯着眼睛,“要嫁人了……真是心急……”他唇瓣幹澀,還沒喝一口水。
侍從默默低頭,知道此人是不肯放手了,也懶得勸。
翌日,外面張燈結彩吹鑼打鼓,那聲響傳入幽暗的祠堂。
裴淩君負傷,跪在石闆上,閉上雙眸,在幽暗的祠堂中歡快結親的熱鬧更加凸顯。
“嫁了好。”裴淩君睜眼,清冷的聲音響起。
幽暗的祠堂照進一束冷光,他寒冬的刺骨傷痛深入心髒,他聽着越來越遠的聲響,從昨夜開始就沒平靜過,那錐心的痛苦大抵是讓他一輩子忘記。
陰沉的眸子滿是恨意和不甘心,望着偌大的祠堂,被黑暗漸漸吞噬。
“绾绾……”裴淩君不甘地叫着她的名字。
若是把她當作玩物,又何必在意她嫁給誰?
裴淩君自嘲一笑,那指甲深入骨肉中,為了得到裴婠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令人不齒的事,自然還可以更瘋一點,不願意見面,就有法子逼着她來求見自己。
隻要她沒有死,他裴淩君也沒有死,萬般可能落到他手中。
裴淩君微微擡頭,聽着外面下大雪寒風吹挂的聲音,咧開嘴大笑起來。
笑聲凄怆,毛骨悚然。
……
裴婠戴上紅蓋頭,不知具體情況,她心髒一直跳得很快,害怕中途出現意外,這近在咫尺的幸福又消失在自己面前。
所幸一切都順順利利,連多年未見的爹也下山來送他。
在滿門賓客的注視下,裴婠終于把手放在心上人,二人一起拜天地。
裴婠送入洞房時,才知道今日連太子也來了。
甯熾留下來接待賓客,對突然趕來的太子感到意外。
“子韫,往後可要好好對待新娘子。”太子溫潤如玉,輕笑着說道。
“多謝太子今日來送禮。”甯熾喝了一杯酒,臉上還挂着甜蜜的笑容,與太子交談一番之後,才又去接待其他貴客。
熱熱鬧鬧的宴席上,甯熾忍不住多喝了一點酒,這門并沒有多少人看好的婚事就這麼成了,但裴婠的失蹤至始至終沒有任何可以解釋。
隻要甯熾不主動問,她也不會主動開口告知。
在一片歡鬧中,甯熾踏進了夢寐以求的婚房之中,從未如此緊張過,他通紅的臉蛋滾燙。
“绾绾,以後我便是你的丈夫。”甯熾微微一笑,他一直以為是山賊擄走了裴婠,面對窮兇極惡的山賊,她一個姑娘家,是以多大的勇氣才逃出來,想到這兒,他滿眼心疼,“我會一直護着你,我的妻。”
裴婠的眼淚落在手上,紅蓋頭落下的那一刻,從前的陰影一掃而空,滿眼是對新郎的喜歡。
……
新婚夫妻甜蜜膩在一起。甯熾常常陪伴在裴婠左右,二人如同當初一樣甜蜜,并沒有任何矛盾,俨然成了羨煞旁人的一對神仙眷侶。
裴婠沒有再回到裴府,整日與甯熾在一起。而裴淩君也沒辦法找到機會,與這位乖巧的妹妹再續前緣,隻敢在陰暗的角落,看二人恩恩愛愛,甜甜蜜蜜,恨得牙癢癢,徒增傷悲。
下朝的甯熾急匆匆地趕來小鋪子,要來一隻香噴噴的燒鵝,他全然沒注意到身後馬車有一雙眼睛正盯着他。
甯熾接過燒鵝時,笑得燦爛,不過與妻子分開一個清晨,他便心慌又思念,特地來此處買一隻她喜歡的燒鵝。
“子韫,你在做什麼?”裴淩君明知故問,溫柔的眼眸泛着光,注視着他手中的燒鵝。
“這剛剛下朝,特地給绾绾買的。”甯熾提起燒鵝,笑得更加燦爛,落入裴淩君漆黑的眼眸中,更加諷刺,仿佛是在炫耀。
裴淩君輕輕一笑,“說起绾绾,你們成婚之後,怎麼還不來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