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裴姑娘住的可習慣?”
裴婠點點頭,“不曾有人怠慢我。”
張潇顔是個直性子,也看不起裴婠,更不想動腦子,便開口道:“甯熾這幾日都來看望你,你何必閉門不見呢?”
裴婠驚詫地望着她一臉關心的神情,搖頭道:“我與他已沒任何關系,自然是不見。”
張潇顔盯着裴婠蒼白的面容,産後虛弱又心情郁悶所緻,她的确安分守己。
“裴姑娘不必害怕,我可不是小心眼的人,今日都是為甯熾而來。”
裴婠不語,她如今寄人籬下,又回到當初的小心翼翼,連說話都放低聲音,這周圍的人沒有一個看得起她,嘴碎到處胡說她,刻薄的語言讓她閉門不出,整日隻哄着孩子。
張潇顔雖言語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可當初高傲的姿态一點沒變,看不起她。
“不知郡主要做什麼?”
“這亂世中破鏡重圓的好事,我想成全。”
裴婠瞪大眼睛,“成全?”
“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你,我不是躲在宅院中隻會争風吃醋的女人,如果能讓甯熾開心,這點小事根本不算什麼。”張潇顔微微一笑,本想着裴婠會跪謝她,誰知……竟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
“多謝郡主好意,我如今在此住着甚好。”裴婠垂眸低聲道。
姿态放低,張潇顔也沒理由發火,盯着裴婠蒼白的面容,看出來她的确是不願意,随後甩袖離開。
這一切都落在了裴淩君和張啟育眼中。
“沒想到她竟然不願意,莫不是……”張啟育望向一旁裴淩君。
他微微勾唇,淡淡道:“也不一定是因為我。”
這荒唐的一幕,讓張啟育面露難色,畢竟他是萬萬不敢信裴淩君竟然……
……
派來照看伺候裴婠的丫鬟們并不看待她,反而臉色都陰沉,言語上甚至好不掩蓋的羞辱她。
裴婠裝作沒聽見。
這裡的奴仆也都默認她不過是個需要活着的低賤人,靠着美色勾引男人,鬧得人盡皆知,不知羞恥。
夜裡,裴淩君一人獨自來看望她。
周邊人異樣的目光投射而來,他顯得坦然自若,仿佛是進了自家院子。
裴婠未曾想到是他,皺眉道:“你被放出來了?”
“裕王爺給了我一些差事。”裴淩君微微擡眸盯着她蒼白的面容,“哭過?”
裴婠軟弱無能,面對奴仆的嘲諷和辱罵,寄人籬下,不敢鬧事,自然是隻能忍耐。
“沒。”裴婠想讓他快些離開,便盯着後面睡熟的孩子,示意他不應該深夜而來。
“我才處理完公事,隻能現在來看你。”裴淩君無奈笑笑,“給我說說,你為何哭。”
裴婠手足無措低坐在椅子上,低頭小聲道:“寄人籬下,連呼吸都是錯的。”
裴淩君輕哼一聲,暗笑道:“這些奴仆嘴裡不幹淨,辱罵你名聲,對嗎?”
裴婠不說話,隻覺得委屈,當初她和裴淩君的醜事傳遍京城,罵她的人無數,她也聽習慣了。
“可憐的婠婠還是這麼軟弱,之前在屋内罵我的勁呢?”
裴婠擡眸不滿道:“我敢罵回去嗎?”
“罵你□□的人又怎麼知道你的委屈?你不過是個寄人籬下任人擺布的小姐,罪魁禍首是我,可卻沒人敢指責我……”
裴婠抿着唇瓣,這些後院的奴仆不敢胡說裴淩君,隻敢對她下刀子。那京城的纨绔也曾對他辱罵過,但他即便落寞了,也輪不到這些人來了欺負。
“終歸是一個道理,你太弱了。”裴淩君摸着她紅腫的部分,輕聲哀歎,“這些人欺軟怕硬,婠婠需要想辦法強大起來,才不會被欺負。”
“我要多強大,才不會被你們這些世家權貴欺負?”裴婠滴落眼淚,認真地問道。
裴淩君愣怔一下,失了神,那滴淚落在他心口,他認真道:“比他們有權有勢才行。”
…………
荒涼的小院,奴仆依舊懈怠,見到張啟育後,才打起精神。
“沒想到裴姑娘會要求見我。”張啟育溫和一笑,行軍打仗的勞累讓他疲憊,過幾日就要啟程,他的公務越發忙碌。
裴婠看出他的疲倦,誠懇道歉道:“我不想叨擾你,但我記得你說過,我并不算俘虜。”
張啟育輕輕點頭,認真地盯着她面容,“請說。”
“我不知你怎麼教導他們的,但在人背後胡言亂語辱沒他人,實在沒品。”裴婠冷眼望着面前的白衣儒雅公子,想起昨夜裴淩君的話,她鼓足勇氣,“還是說,這是主人家授意?”
張啟育微微一愣,看着面前尚且病弱的姑娘,沉默良久。
“或者,世子也覺得我浪蕩紅杏出牆,本該受此罪?”
張啟育低頭輕聲道:“人總是下意識相信自己所想,見到你之後,才打翻之前的想法。”
他起身彬彬有禮道:“待客不周,是我過失。”
裴婠驚詫地看着他向自己道歉,抿着蒼白的唇瓣,她本身害怕得手心冒冷汗,卻沒想到他竟然這般謙謙有禮,輕輕點頭滿眼贊賞。
張啟育感受到裴婠溫和贊賞的目光,也回應一個淺淺微笑,打算換掉裴婠周邊的奴仆。
裴婠又提議道:“不知可否與世子同行?”
她目光倒影着他,感覺像一副清秀水墨畫。
“樂意至極。”張啟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