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的告别使谷纾消沉了一段時間。
倒是雲垂野近來紅光滿面,春風得意,常往谷家跑。
向來寡言的春倦見了都忍不住問他有何喜事,雲垂野每次都笑的得意,隻說他們不懂。
歲除将至,家家戶戶都洋溢着喜慶,街上鑼鼓喧天。
谷術閑也知谷纾近來心緒不佳,想來她愛熱鬧,便問谷纾要不要去年集。
這也是難得的一遭,畢竟谷府向來無需購置什麼年貨,光莊子裡送來的貨這一年都用之不竭。
這種好事谷纾怎會拒絕,直接滿口答應,換了身衣服便往外去。
谷術閑也早已在院中等她,旁邊還有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娘子,長得粉雕玉琢,紮着小辮,很是讨人喜歡,見到谷纾過來,樂得一路小跑撲進谷纾的懷裡。
她甜甜地喊:“纾表姐!”
谷纾展開雙手,抱住這可愛的小人:“婉兒怎麼來啦?可是想聽表姐的琴啦?”
“啊?”谷婉聽見谷纾要她聽琴,瞬間垮下小臉兒,委屈至極:“術閑表哥不是說去購置年貨嗎?婉兒不想聽琴,婉兒想去逛街!”
瞧她的模樣,皺巴着小臉,可把谷纾樂壞了,繼續逗她:“誰說要去逛街啦,你術閑表哥是帶你來聽我的琴的。”
谷婉更加委屈,明亮的眼睛中暈染了絲絲水霧,随後大聲喊:“嗚嗚嗚,術閑表哥騙我,我要去找爹爹!婉兒要去找爹爹嗚嗚嗚!”
見她哭起來,谷纾笑着哄她:“不哭不哭婉兒不哭,不聽琴。”
“嗚嗚嗚嗚纾表姐騙我!術閑表哥也騙我嗚嗚嗚!”她聲音越發大聲,隻是眼淚倒是沒掉幾滴,惹得谷纾笑的更大聲了。
谷術閑看着這場景一時不知作何感想,他搖搖頭,走上前,抱起谷婉哄着她:“術閑表哥沒有騙你,是纾表姐剛剛逗你玩呢,不哭了好不好,待會兒我們小婉兒要什麼表哥都給你買好不好?”
小丫頭聽這話,立即收起了哭腔,眼神燦燦地問:“真的?”
“表哥會騙你嗎?”
谷婉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樣子:“那表哥要和我拉鈎鈎。”
“好好好,”谷術閑眼中盡是寵溺:“拉鈎鈎。”
“誰騙人是小狗!”
“嗯,小狗。”
“蓋章!”
“好,和小婉兒蓋章!”
谷術閑将手伸出去蓋章,谷纾趁機将手一并伸過去,大言不慚地說:“蓋章喽,今天消費由谷公子買單!”
“你呀!”谷術閑溫和地笑着:“這事還需要和哥哥蓋章嗎?”畢竟哪次谷纾和他出去花過一分錢了。
谷纾笑地狡黠:“走個儀式感,重在參與。”
“咦——”谷婉一臉嫌棄地看着谷纾:“纾表姐好幼稚!”
“你最幼稚!”谷纾回她。
谷術閑被她們逗得發笑,這二人,當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為過。
平江的年集很是熱鬧,街道旁店肆林立,大街小巷往來行人絡繹不絕。
幾人先是去購置了些辭舊迎新的桃符、門神、财門鈍驢、回頭鹿馬春帖、送竈貢品之類的,又去布莊挑了些布匹,來年好做新衣。
待購置地差不多後,天色也慢慢暗下來。
谷纾和谷婉卻像是不知累一樣,一會兒在東巷買首飾,一會又跑去西巷買吃食,玩的不亦樂乎。
不過谷婉有時并不能理解谷纾買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如這家普通的小攤販,一位男子卻賣着秀帕,每個都打成了結,奇形怪狀。
谷婉不禁問:“纾表姐,這結子有什麼好買的,你瞧人們都往傩神廟去,必然是有傩儀,婉兒也要看傩儀!”
“好好好,婉兒等會兒,”谷纾簡單問攤販主:“這些結子都是你自家做的?”
“是啊,”攤主笑得淳樸,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這上面的橘子、柿子和柏枝都是家妻親手繡的,原是“柏柿橘”,也叫“百事吉”,貴人買幾個吧,待除夕家人一起解開,挂上房梁,也可讨個好彩頭。”
“寒冬臘月難尋到新鮮的橘子和柿子,将其繡于帕上也算是妙法。”谷纾拿起一個結子看過:“令正确實繡工精湛,這些我全要了,麻煩待會兒幫我送到谷府。”
谷術閑拿出一錠銀子給攤主,攤主卻不敢收下:“這銀錢太大了,小人找不開。”
“不必找了。”谷術閑淺淺一笑。
谷纾附和:“好的繡品常有,而百事吉的結子我今日見的獨一份,也算讨個彩頭。”
“謝謝貴人,謝謝貴人。”攤主連連道謝。
谷纾搖頭。
記得以前在滬京的時候,每逢年節,父親便會找來柏枝、柿子和橘子放到一個盤子裡,然後叫上雲家人,兩家人座在一起,現将柏枝折斷,再依次掰開柿子和橘子,願來年百事吉祥。
雖然每次到後面,她和雲垂野還有夏困掰着掰着就吃起來了。
“啊啊啊——”一個帶着傩戲金角将軍面具的人突然出現在谷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