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歲除已至,大紅燈籠高挂,一派喜氣洋洋。
一早,谷府上下的人都忙着灑掃,去塵穢,淨庭戶[1]。
谷纾難得起了個大早,本想去找谷術閑,才得知他早與雲垂野還有另外幾個公子出去打錘丸了,午宴也在江仙樓用了。
他們男人的聚會,她也不愛湊這熱鬧。
她和幾個自家的弟妹找來谷術閑養的舞姬。
谷術閑養有舞姬十二,都是些身份卑賤之人,平日待這些人極好,也不行逾矩之事,其中最貌美的堪數碧菡。
谷纾本以為是虛名,不想今日一見,連江仙樓的青靈都要比了下去。
園裡很是熱鬧,獨少了谷芙。
沒有人在意。
她們偶爾聊着平江趣事,說自從谷三爺後,平江再無才子。
晚些時候,谷術閑帶了許多歲除禮回來,叫上家中的姊妹挑。
谷纾見過不少好東西,可看些這些新鮮玩意,還是笑開了臉,一邊挑一邊問:“錘子呢,回去了嗎?”
“今日歲除,他得早些回去陪他祖母吃飯。”谷術閑回她。
“也是。”谷纾點點頭,繼續看着谷術閑拿來的東西,想到什麼:“雲垂野沒給我帶歲除禮嗎?”
“那我就不知道喽。”谷術閑笑得眉眼彎彎,手裡拿着一個風車,抱着谷婉出了院子。
谷纾哼哼兩聲,也沒再想,隻把夏困和春倦一同叫來,将這些東西分給了她們。
谷府愛熱鬧,晚間,衆人聚在一桌上吃飯,其樂融融。
谷大老爺做于主位,谷三爺坐在旁邊,二人皆喝了酒,聊到谷術閑的婚事。
好在上面還有一個谷三爺的庶子谷術元,提到此人,宋梅玉不經感慨:“術元多年在軍中,年節也不能回來,他的婚事我們這些長輩是該多替他看看。”
谷陵拉着宋梅玉的手:“多年來,你有心了。”
畢竟谷術元并非宋梅玉親生,一個庶子,娘親龐氏早年離世,宋梅玉與龐氏曾是至交好友,龐氏離世後,更是将谷術元當作親生兒子般養大。
谷纾看了一眼這一桌,終究問道:“季母,怎麼不見谷芙妹妹?”
桌上氣氛突然變得冰冷,谷陵也是臉色一暗,很快又恢複原來的溫和。
宋梅玉也不曾多說:“她跟我說她近日身子不舒服,待在居所裡養病,方才我派了大夫過去瞧她,還說要好好休養。”
谷纾朝宋梅玉展開一個笑容:“季母向來照顧我們,我最喜歡季母了!”
陸靈溪聽後,朝谷纾做出一個哀傷的表情:“瞧瞧我們纾纾,慣會哄人,曾經還說我好,如今卻隻喜歡她季母喽。”
谷纾連忙跑到陸靈溪後面,按着她的肩膀:“伯父伯母也是纾纾最喜歡的人。”
衆人笑成一片。
這夜,谷府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谷纾和谷術閑等人一起在院子裡守夜,夏困又聊着近日她看的話本子,活脫脫像一位說書先生。
雲垂野正是這時來的,他依舊用紅色束帶紮着高高的馬尾,手中還抱着以幾個盒子,踏着月光:“纾纾!”
谷纾聽見他的聲音更加開心,迎上前去:“你來啦。”
不是問句,她早知道,他會來,早早就将要送他的歲除禮放在身上。
每年的歲除她們都會一起過,在滬京時,兩家每次都聚在一起吃飯。
來了平江後,雲垂野也會在雲老太太睡下後來陪谷纾守夜,每年他都在她身邊,從未缺席。
“那是自然。”雲垂野将手中的盒子一一分給衆人,直到最後一個盒子發完。
每個人都拿到了自己的歲除禮,隻有谷纾手裡空空。
“?”
“我的呢?”
“嘿嘿......”雲垂野一排腦袋:“哎呀,忘記了。”
“雲垂野你滾出我的院子!”谷纾很憤怒。
“不要。”
雲垂野準備坐下。
谷纾一把将他推開,揮着拳頭,追着他大聲說:“你以後都不準來我家!”
雲垂野一邊跑一邊逗她:“我就來,小爺想來就來。”
“雲垂野!”
不知不覺,二人你追我趕,早已沒有了旁人的身影。
谷纾也累了,在原地喘着粗氣,雲垂野停下腳步,朝她笑的得意。
看着他那副嘴臉,谷纾越想越委屈,将帶在身上的那本冊子扔在地上,越看越氣,還踩了兩腳。
她轉身就走:“我再也不和你做朋友了!我待會就去跟伯父說,雲垂野與狗不可入谷府!”
“哎小纾纾!”
雲垂野知道這回有些過頭了,撿起方才她扔下的冊子追了上去,拉谷纾的手,還未開口,就被谷纾一把甩開,力道之大,連他都止不住踉跄。
他默默心中盤算,待過些日子,得找父親練練武功,不然以後他連一個小丫頭都拗不過。
“别碰我!”
知她這回真的不開心了,雲垂野走到她旁邊,好聲好氣地哄着她:“對不起嘛纾纾,我怎麼會不給你帶歲除禮,方才那邊人多,我特意将你帶來此處,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