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況确實算不上好,腦子很重,身子也很重,什麼都吃不下,整日昏昏沉沉。
春倦和夏困在她身上加了一層又一層被褥,可她還是覺得冷。
屋内沒有炭火,就像個冰窖。
“這可怎麼辦啊,娘子可不能在這樣凍下去了。”夏困又給谷纾攏了攏被子。
谷纾扯出一抹笑,想讓她放寬心。
“别怕,等開春我就好了,到時候草長莺飛,玉雨園中梨花爛漫,咱們一起放風筝。”
“嗚嗚娘子你還安慰我,你自己都這樣了。”夏困很是難過。
另一旁,春倦低咳兩聲,臉色也蒼白的很。
這下夏困更着急:“春倦姐姐也病了,再這麼拖下去這個冬天可怎麼過,我要去找陛下,讓他準太醫來給娘子治病。”
谷纾從不将希望寄托在姬良的身上,她拉住夏困。
“别去,沒有陛下的旨意出去就是抗旨。”
夏困表面應承,可她已經管不得那麼多了。
天氣絲毫沒有轉暖的迹象,反而一日比一日冷,尚服局連冬衣都沒送來,谷纾隻能穿去年的衣裳,可放的久又有了黴味兒,洗了一個月也晾不幹。
院内也沒有新鮮的食材,每日她們溫飽都成了問題。
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
春倦夜裡咳的越來越厲害,但她怕谷纾擔心,從不在谷纾面前表現出來。
長生殿内,姬良還在批折子。
他剛看過谷詹的折子,上面說到新年雪災,佃戶們收成不好,難以過冬,讓他輕堿賦稅,最後還有一行小字:“昭容娘子懼寒,冬日易病,不知安否?”
他原想将折子放在一邊,最後又拿回來,用朱紅批了個安。
殿外,突然傳來女子的啼哭聲,姬良聽不清,隻覺得聒噪。
不久一内侍進殿,說昭容娘子身邊的宮女求見。
姬良并不想見她,讓孫培安去把人打發走。
夏困身上覆滿了雪,她跪在長生殿外,不停地磕頭,求姬良能見她一面,即使她已經快成為一個雪人。
孫培安立即上前,他撐開傘,蓋在夏困的頭頂,為她遮擋着風雪:“夏困娘子,趁陛下還沒生氣,你趕緊回去吧,莫在這跪着了。”
夏困擡眸,睫毛覆滿了雪,迷的她有些睜不開眼:“孫都知,我家娘子生病了,求您讓我見陛下一面,即便陛下治我死罪,我也認得。”
孫培安站着很高,他低頭看夏困的時候,像在俯視她。
這種距離他并不喜歡,于是他蹲下身,耐心地和夏困解釋:“讓昭容娘子像陛下認個錯,陛下不會怪罪你們的。”
“可是,我家娘子現在躺在床榻上整日昏沉不醒,更别說風雪兼程來給陛下認錯,我代娘子受過行嗎都知,求您。”
孫培安垂眸,起身走回殿内。
“人走了?”姬良問。
“沒,還在殿外跪着,說昭容娘子病的厲害。”
“她愛跪就讓她跪着。”
“是。”孫培安回道。
姬良看了眼窗外的大雪,又拿起折子繼續看,心裡卻愈發煩悶。
不過是讓她在梨懷院裡待着,就又病了,明明嬌氣的很,性子卻這麼倔,而他不知為何,還真與一個小娘子置氣上了。
手中的折子不知拿了多久,卻一個未批,他心不靜,随後放下折子,向殿外走去。
夏困的腿早已被雪埋了進去,背卻挺的很直,一動不動地跪在外面。
姬良出來的時候她也沒看見,直到孫培安輕咳兩聲提醒,她這才擡起眼睛看着來人,又驚又喜:“陛下,我家娘子知道錯了,如今風寒入體,請陛下撥太醫,救救我家娘子。”
姬良低頭看了她一眼,是谷纾的陪嫁婢女,她的眉眼很像谷纾,可眼眸裡多的是懵懂,而谷纾隻是看起來嬌氣,實則倔強的很。
姬良沒有理她,隻是擡腳離開,留下她一人獨自跪在雪地裡。
隻有孫培安臨走前,勸她早些回去。
梨懷院裡,春倦獨自在給谷纾熬藥,這是她剛剛從谷纾的屜子裡找出來的,看樣子放了很久,也不知有沒有用,隻是她怕,怕谷纾撐不過今晚。
可天氣濕冷,剛點上的火沒一會兒就滅了,她連咳了好一會兒,眼前越來越模糊,最終倒在院子裡。
谷纾一人躺在床榻上,她突然覺得很熱,于是将被子全部踢開。
還不夠,她依然熱的很。
她迷迷糊糊地去解自己的衣服。
沒有一點兒緩解,難道是陛下派人送炭火來了?
那也不用一次燒這麼多,她還想再解開最後一件,卻突然被一雙溫熱的手握住。
寬大的身軀将她整個人包在裡面,屋内很暗,隻有月光灑灑,映照在少女如玉的身體上。
“春倦,你燒的炭太多拉,我好熱,你快放開我。”
她聲音很小,如果不是姬容抱着她,根本聽不清她在講什麼。
她的體溫正在迅速流失,如果今夜他不來,谷纾也許真的活不到明天。
姬容看了一眼阿柴,阿柴整個人背對着兩人不敢多看一眼。
她剛正在解裡衣,還好他走在阿柴的前面,将少女的身子擋住。
“把藥放桌上,出去守着,順便看看外面那個娘子。”姬容對阿柴說道。
阿柴求之不得,他一下也在這呆不下去了,急忙跑了出去,還不忘将門把得死死的。
谷纾很熱,她很想推開“春倦”,可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清幽的香氣,夾雜着草藥的味道,便忍不住地攀上他,脖頸間深吸一口氣:“春倦,你什麼時候和夫子一個味道拉。”
姬容輕喘了一口氣,想拉開她去拿桌上的藥,奈何谷纾怎麼也不肯松手,直接搭上他的腰身,手指不停地亂動。
他阖上眼,想穩住自己的心神,在她耳旁說道:“谷纾,放開。”
這個聲音谷纾太熟悉,她用力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人,仍然不敢相信,伸手從他的眉眼撫到嘴唇,她很喜歡姬容的嘴唇,觸感很軟,和他平日冷冰冰的樣子截然不同:“夫子?”
“是我。”
摩挲的手指驟然放開,姬容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瓣柔軟的唇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