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霞東閣裡各宮娘娘紛紛趕來,外面下着暴雨,讓這本來狹小的空間悶的不行。
姬良坐在主位上,右手還有幹涸的血漬。
谷纾和季筎跪在殿内,不敢擡頭。
她們闖了大禍,風筝線割到了沈萋的脖子,性命危在旦夕。
不一會,太醫令劉和裕出來禀報:“幸好陛下及時拉住線,沈才人已無性命之憂,陛下您的手......”
姬良擺手,示意他先退下。
“陛下,谷昭容也是一時貪玩,無心之失。”陸妱含在旁邊說道。
“喲,皇後娘娘這話可說的輕巧,”趙甯兒輕笑一聲:“無心之失差點就要了沈才人的命,那要是有心,豈不是連陛下都敢殺。”
“趙才人,沒有證據的話可不能亂說。”何錦雁道,她是陛下今年新提的貴人,方才也與陛下一同在禦花園,看到了這一幕。
趙甯兒絲毫不在意:“誰知道呢,可剛巧在沈才人受寵時就遇見這事,何貴人這般說,莫不是自己也是同謀。”
何錦雁似乎有些惱,紅着臉解釋:“妾信陛下和皇後娘娘,是非對錯,自由分辨。”
趙甯兒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向兮不喜歡這裡的氣氛,出言打斷:“沈才人竟然沒事,妾就先告退了。”
她走前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谷纾,開口說道:“我記得谷昭容寫得一手好字,以後可仔細着,别提不起筆了。”
她說完便走了。
姬良也注意到谷纾的手,他走上前。
“把手伸出來。”
谷纾聞言,将手掌攤開。
原本細嫩的手上,現在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姬良沒來由的覺得很氣,他壓下情緒,冷聲道:“劉太醫,給谷昭容看看手。”
“以後宮裡不準放風筝。”
太後來的時候,剛巧聽見姬良這句話,姬容扶着她上前:“陛下莫動怒,我聽說沈才人傷了,這會如何?”
衆人行禮,姬良看了一眼旁邊的姬容,回道:“已無性命之憂,勞煩太後走一趟。”
“無事就好,下面就是谷昭容吧,聽說就是她傷的人?”
“回母後,谷昭容貪玩,放風筝時無意為之。”陸妱含回。
“模樣倒是生的好,和你娘很像。”周太後道。
谷纾驟然擡頭:“太後娘娘認識我娘親?”
“自然認得,我與你娘是好友,可惜,你娘去的早。”
谷纾眼睛有些紅,她娘親已經死了多年,除了她和爹爹,她以為不會有人再記得她的娘親。
“太後娘娘......”她有些哽咽。
“瞧這一雙手,我見了都可憐。”太後和姬良說道:“谷昭容年紀還小,自己也受了傷,既是無心,陛下就輕些罰如何?”
“依太後所言,”姬良道:“那就罰谷昭容禁足半年,抄書百遍,俸祿一年,季才人禁足三月,俸祿半年,其他宮人各罰俸祿一年。”
其他的谷纾不在意,可禁足半年,就趕不上太後的壽宴。
聽說這次太後壽宴,會宴請朝中大臣,她就能,見爹爹一面,即使不能說話,可,見一面也是好的。
兩年了,她很想看看爹爹過得如何。
谷纾将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陛下,妾願受刑罰,願抄書千遍,隻求陛下,别禁足妾。”
何錦雁擔憂地說道:“昭容娘子,刑罰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陛下已經很寬容了,昭容娘子先謝恩吧。”
“陛下,妾願受刑罰。”
“谷昭容,事已定下。”姬良道。
谷纾還想繼續求他,季筎卻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說了。
太後本想離開,姬良又道:“聽說太後的心疾一直由六弟在醫,近來可有好轉?”
“比之前好了許多,多虧了容。”
“六弟果真醫術高明。”姬良淡笑:“今日朕也被谷昭容的風筝線劃傷了手,不知六弟可否為朕一看?”
“陛下,”太後想說什麼。
姬容道:“臣的職責。”
殿内很靜,所有人都看着這個男子。
他半跪在姬良身前,細細地處理着傷口。
明眼人皆知,這是羞辱。
可他卻完全沒看見她人的眼光,待全部處理好,他起身:“陛下傷口不深,這些天多換藥,免沾水,不日可好。”
看着手上的紗布,姬良挑眉一笑:“那就多謝六弟了。”
姬容垂眸。
谷纾看着他,可他直到和太後走後,都未曾看她一眼。
她每次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遠去。
方才姬良對他的挑釁,谷纾看得很明白,可姬容實在太清正,他即使跪在姬良的腳邊,也無法讓人輕視他。
他像這世間最好的醫者,隻求死扶傷。
君子如松,臨風不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