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叫住,谷纾下意識就想趕緊離開,畢竟她還在禁足,被人知道她在外面跑,又少不了引來一陣麻煩。
可那人走的極快,又叫了她好幾聲,她再裝聽不見,就有些假了。
“娘子莫怕,今日是陛下下的旨,出事還有陛下單着。”夏困道。
谷纾一想也是,她慌什麼,又不是她非要出來。
她挺起腰闆轉身。
“何貴人。”
何錦雁面露驚恐:“真是昭容娘子,妾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昭容娘子不是在禁足嗎?”
“我......”谷纾在想要不要将姬良搬出來,可禁足的旨意是他下的,他悄悄派人帶他見爹爹,想來也不想要人知曉,她若這麼快說出來,豈不是打姬良的臉。
“昭容娘子别耽擱了,待會兒被其他人瞧見就不好了。”
谷纾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謝何貴人,那我就先回宮了。”
她轉身要走,何錦雁卻拉住她。
“宴會剛散,那條道人多,我知一條小道,昭容娘子如信得過請随我來。”
谷纾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那就勞煩何貴人。”
何錦雁帶她走的路其實有些遠,彎彎繞繞,好在确實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谷纾不禁也和她聊起來。
“你也是峪莊人氏?那豈不是和沈才人是一個地方的?”
“正是,我入宮前,家裡正在跟沈家說親。”
“什麼?!”
谷纾頓時一楞,峪莊何家也算是當地的大戶,沈家大人隻是一個知縣,那沈甯澤更是娶了谷芙做妻,何家人怎麼還會将女兒嫁過去?
何錦雁有些難以啟齒:“我身份卑微,家中本想讓我嫁去的,讓長姐入宮,可哪知長姐和沈家郎君私相授受,鬧的四鄰八巷的人都知曉了此事,想來現在已經進了沈家門。”
私相授受,是沈甯澤會幹出來的事情。
“那你長姐過去豈不是做妾?”
何錦雁搖頭:“我長姐自幼心氣高,怎會甘願做妾,聽說是擡了平妻。”
谷纾不知如何接話。
“昭容娘子怎知我長姐為妾?”何錦雁瞪大眼睛:“莫不是沈家郎君的妻子真是昭容娘子族中人?”
“正是我季父的女兒。”谷纾不解,按理說谷芙的身份應該一查便知。
“她竟當真是平江谷家的女兒?”
“确實無疑,何貴人怎這般驚訝?”
何錦雁猶豫再三,還是說道:“實在是那位夫人的儀仗太過簡單,且聽說還是借子上位,即使有人說她是平江谷家的女兒,也沒人相信。”
聽完這些,她心裡着實不是滋味。
她靜默地走到前面。
如果在谷家,她還能保谷芙下半生無憂,可如今,她連自保都成了問題。
她那時總覺得自己是谷芙的救贖,她會将谷芙救上來,可到現在她才知道,他人的因果不是她做一兩件事就能改變的,擅動因果,說不定會讓情況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可真讓她在所有事情發生的時候都坐視不理嗎?
她想到姬容。
南昭六王爺,北羌皇帝的外甥,江仙樓是他的産業,青靈是他的人,依他的能力,她不信他會被困在皇宮,所以,他一定在偷偷做什麼,隻是她猜不出來。
峪莊水患的時候,總要有人站出來。
天下事并非坐視不理就能禍不及己。
她救不了谷芙,因為谷芙自己都不曾相信自己,她太過缺愛,于是隻信沈甯澤。
即使當年谷纾斬斷了谷芙和沈甯澤的姻緣,谷芙也不一定能活的比現在好,她會拿起手中的刀,刺向自己。
而她亦會比現在更難過。
那是谷芙的人生,所有的選擇都是自己的選擇,她不能左右她。
隻是難免為她感到悲哀。
殊不知自己已經走在池邊,然後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何錦雁想拉她,卻自己也站不穩。
撲通一聲,兩人一起掉入了池子裡。
岸上,春倦和夏困立即跳入池中,何錦雁的婢女慌張地大喊了起來:“來人呐,來人呐,昭容娘子和何娘子落水拉!”
她這一喊,瞬間引來了許多人。
谷纾會水,很快就自己遊了上來,隻是渾身濕透,裙子緊緊地扒在身上。
何錦雁在水裡撲騰了很久,好在春倦和夏困及時将她拉上來。
可現在誰都知道,她在禁足期間在外面亂跑這件事了。
凝合殿内,谷纾隻是草草披了一件外袍,跪在殿下。
殿内站了一群妃嫔,還未見趙甯兒的臉,就傳來她嘲諷的聲音:“這不是昭容娘子,弄得這般狼狽,倒要人忘了,你這禁足還沒解。”
何錦雁方才已經換了衣服,臉色還有些蒼白;“趙才人,都怪我,昭容娘子才落水的。”
趙甯兒可不吃她這套:“别裝一副柔弱小白蓮花的模樣給我看,還怪你,怎麼,難道是你把昭容娘子推下去的?”
何錦雁立即跪下,聲音有些顫抖。
“不是,我,昭容娘子被東西絆了,我想去拉昭容娘子一把,這才掉進池子裡的。”
趙甯兒拂了拂耳朵,一臉不耐煩。
陸妱含看不下去,讓何錦雁先起來,又問道:“昭容娘子今日為何外出?”
谷纾也隻逃不過,準備如實說。
“我是奉.....”
"谷昭容是自己貪玩,擅自出院。"姬良快步走入殿中,孫培安和那個刀疤侍衛跟在他身後。
谷纾生生将自己的話憋了回去,又給了春倦和夏困一個眼神,示意兩人不要亂說話。
“陛下。”
殿内的人随陸妱含行禮。
姬良坐下,打量了一番谷纾。
他隻是離開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又把自己弄成這樣,實在讓人不省心。
“谷昭容。”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