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姬良給不了她的真相,她要自己去尋。
這些天她來來回回複盤着整件事情。
那件冬衣她拿到時就有一股濃烈的玉桂香,那香散布的不均勻,裙擺處的留香很少,隻有可能是那人在送來之前匆忙倒上,然後——故意錯送給她。
而那位死去的劉女史,定然知道什麼。
她不是被人滅口了,就是自戕了。
可人已經死了,她又無法傳信到宮外去查劉女史的家人,那就隻能從琉璃瓶入手。
這個瓶子她一直放在妝毆,春倦夏困每日打理着,按理說不該出錯,她自然不信春倦和夏困會害她,那麼隻有一個可能。
還有人見了這個瓶子,且知道了這瓶子對她很重要。
所以她要去内獄,找到春倦和夏困,問可近來有誰見過她的琉璃瓶。
然她身份多有不便,宮裡的人她一個也不敢相信。
除了鶴歸院那位。
可谷纾不确定他會幫她。
但那夜的事情,谷纾記得清楚,在她失溫前夕,是他偷偷救了她。
她從來沒有那般悸動,像将死之人,抓住自己最後的希冀。
她無比貪戀他的味道,攀上他的脖頸,半晌溫存。
那是她唯一一次近距離觸碰他的身。
她現在要賭,賭她在他心裡的分量,賭他會幫她。
落雪滿天,讓她的黑衣上一片雪白。
鶴歸院吹了燈,一片漆黑,谷纾在外面觀察許久,确定沒人後,悄悄走進了姬容的屋子。
下一秒,她的脖頸一痛,瞬間滲出鮮血。
“谷昭容?”阿柴瞪大眼睛。
谷纾将他的劍别開:“阿柴公子,别來無恙啊。”
黑燈瞎火,裡面也沒聲音,谷纾以為姬容睡了,不料又是和阿柴不知道在說什麼。
姬容見此急忙上前,檢查谷纾的傷口。
見傷口不深,他松了口氣,帶谷纾坐下,簡單處理了一二。
谷纾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們見面的機會太少,她很怕哪天,她把他的樣子忘了,所以一有機會,她就愛盯着他看。
她要将他,印入腦海。
姬容也發現了她熱切的目光,處理好傷口後問道:“何事?”
時間緊急,谷纾也不敢放縱自己的情感漫延,她回過神,向姬容懇求道:“求夫子,助我。”
姬容神情冷淡,好似所有的事皆與他無關。
“陛下會給你交代。”
“我不信他。”
“那你就信我?”
“信!”谷纾回答的很快。
“谷昭容,人隻能信自己。”
她反問:“可你不也信阿柴,信青靈嗎?”
“這,不一樣。”姬容遲疑。
見姬容有動容,谷纾跪在他身旁:“夫子,宮裡我誰都不敢信,我隻敢,信你。”
“谷纾!”
他有些愠怒,一把将谷纾拉起來:“你不必跪我。”
“那夫子?”
“我會幫你。”
阿柴一聽急眼了:“不行啊公子,你都救她多少回了,等下将自己牽扯進去。”
“阿柴。”
行,他不說話。
姬容問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知道玉桂香要多少才會緻女子滑胎。”
"少量,不會,量多則緻,但不排除有身子差的女子。"
“箭木毒是什麼,中毒者何反應,多久死亡?”谷纾又問。
“見血封喉,呈白色乳汁狀,中毒者肌肉松弛,心跳減緩,快則一刻,慢則一時辰,必斃命。”
谷纾回想起那天秋棠居幾人說的話,劉女史是午時回到的尚服局,下午便說自己身子不舒服而告假,沒用晚膳,再發現時已經死了。
而怪就怪在,她下午為何身子不适。
如果是被人提前下毒,那依照箭木毒的毒性她當即就死了,而她是自己告假之後才死的,那告假前的種種不适,倒像是知道自己會死一般而顯現出來的——恐懼。
理清了思路,她堅定地看着姬容:“我要去内獄。”
“好。”
這就答應了?
谷纾還以為他會拒絕。
阿柴當即楞住,這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
“下雪了。”姬容拿起傘,撐在谷纾的頭頂。
兩人并肩走在風雪中。
阿柴隻能快速跟上去。
内獄外,值夜的獄卒守在門口,姬容拿出飛刀,打中一旁的門,獄卒剛想過去查看,就被阿柴從後面打暈。
“我随她進去,你在外面守着。”姬容道。
“别呀公子,你身子不好,還是我陪昭容進去。”
“守好。”
他說完就随谷纾進去,将傘給了阿柴。
阿柴:“......”
公子行動從來不打傘的!他要給公子打傘還被公子罵,說太過招搖!怎麼到谷昭容這就不一樣了!
阿柴拿着傘,頗為氣憤。
内獄裡面很暗,隻有微弱的幾根蠟燭還在燃着。
有姬容的引路,她很快就看見了關押春倦和夏困的獄。
她想跑上前,突然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口鼻。
“屏住呼吸,那邊有個獄卒,我放了迷香。”
谷纾點頭,不久,姬容放開她:“時間不多,有什麼快問。”
“好。”
她小跑過去,隻看見春倦和夏困躺在一堆枯草上,她們隻穿着一件白色單衣,沒有被褥,冷地蜷縮在角落,單衣上,還布滿了不少紅色的血漬。
也許是太疼了,夏困的身子在睡着時候也有些顫抖,背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