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說什麼呢？還不滾進來！”裡堂傳來燕天傲中氣十足的喊聲，家中長輩除了今日要出門施粥的二夫人，其餘人都在裡堂等着燕家的驕子們歸來。

燕大燕二帶頭走去，燕三燕四緊随其後，在經過燕晚霁和小書童時，嬉笑着掐了掐兩個小孩的臉。

跟在最後的是沉穩早熟的燕五，他今年不過十五，卻有了不容置喙的氣場。燕晚霁和他年齡最近，其他哥哥平日裡都寵着她，隻有五哥會闆着臉教訓她。

“小六。”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吓得燕晚霁一哆嗦。

“在！”

“聽聞你打了陳家公子。”是個肯定句。

“是…可是我…”

燕五微微彎下身子摸了摸燕晚霁的腦袋，柔下聲音道：“你沒有錯，他那般欺辱人，你保護了自己的人這很好。當時怕極了吧？下次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的。”

他家驕傲的嫉惡如仇的小妹還為了大局去府上道了歉，現在想必是委屈得緊了。

燕五掏出懷中自己雕的小木人，遞給了燕晚霁。

一月前，燕晚霁單獨去了陳府道歉。雖說是以牙還牙治了陳家公子一頓，但當時心裡還是有些怕的。回府之後，大家都在贊揚她顧全大局，還機智地以眼還眼，是燕家之驕傲。

但此刻嫡親的哥哥一眼就看出了她當時的害怕，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燕晚霁接過小木人。可以看得出刻得很是用心，雖然很醜。若是五哥說刻的是她，她一定哇的一聲就哭出來。

“這刻的是大小姐嗎？”小書童有些好奇地靠過來。

燕五端莊地嗯了一聲，但能依稀聽出他聲音裡的驕傲。

小妹的小書童很有眼光。

燕晚霁聽到這話臉都憋紅了，忍了忍還是沒讓自己哭出來。

“小五！”

聽到呼喚他的聲音，燕五直起身子來，再次摸了摸燕晚霁的腦袋，就要轉身離去。

“五哥！”燕晚霁叫住了他，在他疑惑的神情中親了親燕五的臉頰。然後不等他反應，拉着小書童就走了，深怕被燕五叫住。

燕五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沉思片刻。就今晚吧，今晚就去套陳家公子麻袋，把他揍一頓。

燕晚霁一路牽着小書童的手到了馬車上，二夫人已經提前過去準備了，他們也該出發了。要早點回來，今晚還要吃團圓飯呢。

“這點粥夠誰喝啊？”

還未至攤位，遠遠地燕晚霁便聽到了騷動。她叫小書童原地等着，不要被人群沖撞了傷口，然後隻身一人撥開人群進去。

攤位面前有個正在胡攪蠻纏的男子在地上打滾，他哭喊道：“别以為我不知道，陳家大善人給了你們家四千兩黃金啊，是拿來給我們用的。你看看，你看看給我們吃的什麼？隻有粥和饅頭，一頓才給這麼點。燕家是不是把錢都吞了！”

二夫人站在攤位前不知所措，多年身體抱恙，她已許久沒出現在衆人視線中，也不适應這樣的場合。今日她是擔憂災民，才親自出府施粥。二夫人是南齊大族的嫡女，又嫁入了南齊燕家，兄友弟恭，姊妹和睦。這輩子哪見過這樣的場景。

沒有主人家發話，旁邊維持秩序的仆從也不知道要怎麼攔住在地上撒潑打滾的男子。

那男子突然暴起，沖過去掀翻了盛着粥的木桶，将案上擺着的饅頭砸向燕家人。

燕晚霁見到二夫人被砸得淚眼婆娑，沖上去一腳踹翻了鬧事的男子。

像是吃準了二夫人的好性子，男子沒有一絲防備，哎呦一聲又倒在地上。

“哎呦喂，燕家打人啦！燕家不僅克扣陳家的善款虐待災民，還毆打災民。我王麻子從北疆逃過來，蒼天不給我好日子過。哪想逃來南齊也被人欺負，我不活了！”

場面又混亂起來，燕晚霁恨不得把他的嘴給縫上，哪裡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人群開始蠢蠢欲動，燕晚霁觀察到有人從衣袍裡掏了什麼出來，忙跑到二夫人前護住她。

正在警戒對方出手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你不是災民。”

來人正是好不容易才擠進人群的小書童，人群喧鬧聲很大，他實在擔心大小姐，便擠進來查看。

“你不是災民。”在王麻子有些慌亂的動作中，小書童再次堅定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