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姑母被禁足,太子殿下也出不了承光宮,否則周氏那寒門小戶豈敢張狂!”裴郢對周晉安不是很能看得上眼,照他覺得,自己的嫡女該嫁去門當戶對的世族做宗婦。
“父親既然知道姑母和表兄處境不好,問我的打算又有什麼用。”裴驚鵲神色淡淡,裴氏原本是該父親頂起來的,可他還不如出身不好的周晉安。
畢竟,周晉安考中探花,娶她,做河東郡丞,一步一步在振興家族。
她的父親一邊擔着祖父叔伯留下來的榮耀,一邊卻又将希望寄托在姑母和表兄的身上,從沒想過自己立起來。
“唉,這次的危機也不知我裴氏能不能安然度過去。罷了罷了,說這些也是在徒增煩惱,枝枝,你長途跋涉先回去休息吧,我往宮裡遞個消息,看能不能讓你與你姑母見上一面。”裴郢察覺到了女兒的興緻缺缺,讪讪一笑,轉移了話題。
對着這個被父親教養長大的嫡女,裴郢的底氣總是不足。
裴驚鵲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青色的羅裙曳地。
她随手打了個哈欠,頭也不回地往堂外走去,老管家裴大已經在正堂的門口等候。
裴驚鵲看到他,眼中漾着暖意,裴大适時上前,恭敬地喚她小女君。
“念慈院已經為女君打理妥當,女君帶回的辎重可要歸置其中?”
“嗯,勞阿翁費心了,我這次帶回的東西太多,一部分笨重的,放在東居的庫房吧。”
裴驚鵲對在裴家待了幾十年的老管家很客氣,她信任這個祖父留下來的老人,毫不避諱地又問,“現在府上後宅的管事的是誰?”
“是溫姨娘。”老管家的聲音傳到堂中。
同時傳過去的還有女子不以為意的回答,“鄭嬷嬷如今在哪裡,讓她回來,祖母将後宅交給她,那她就繼續管。”
溫姨娘以及她的兩個兒女裴弘和裴妙菱的呼吸驟然停頓,想說什麼但又都生生忍住了。
裴驚鵲站在門口等了片刻沒等來半個人影,無趣地撇了撇唇,她的好弟弟年紀也有“二十一”了,一點兒主見都沒有。
“走吧。”
***
裴驚鵲回到念慈院休息,那廂,顧峤的車架也進了顧家的大門,他沒有通知任何人,僅在沐浴過後去正院拜見顧老太爺和顧老夫人。
顧家亦是鐘鳴鼎食之家,雖沒有裴氏的名聲大,但從老太爺的父親那一代連續三代官居三品,底蘊日益壯大。
顧峤做了首輔之後,顧家又上一台階,在京城之勢已至頂層。
顧老太爺有五子三女,顧峤是最小的幼子,與兄姊的年齡全都差了十歲有餘,兄長們接連成婚又有兒女孫輩,他為避開紛擾,住的院子距離主院最遠。
顧家家風嚴正,顧峤一路從東北角走來,途經樓閣庭院,并未聽到隻言片語,他在步入父母所居的正院後才聽到有人在說話。
廊下的婢女們安靜地立着,看見他急着要進裡面禀報,顧峤擡了擡灰眸,她們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放輕。
“京中如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裴家女與她那夫君和離,拉了嫁妝又回了裴家去。大嫂,這事您聽說了嗎?”
“不相幹的人我是懶得去過問。但她麼?做出那樣的舉動,三番兩次地惹下非議,與夫君和離有什麼意外的?”
“是啊,那等不守規矩的女子進了誰家門都不會安分。”
“說起她,幸虧當初明曜退了婚,不然今日站在風口浪尖的就是我們顧家。”
………
屋中明顯是女眷在交談,顧峤沒有理會打起簾子的婢女,面無表情地移步去了一旁的書房。
一張成熟冷淡的面龐無端讓人心中發怵。
婢女們大氣不敢喘,等到背影不見了才如獲新生般拍了拍胸脯,心道五爺的威勢又重了。
顧老夫人和屋中的幾個兒媳聽到禀報也不吭聲了,識趣的人告退,顧老夫人連忙讓人将幼子請來。
幼子離家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往日都是按照規矩次日一大早給他們二老請安。
突然半下午過來還是第一次,肯定是要緊的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