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謝韻從前與盧齡玉算不得熟,隻不過跟着晏回南玩鬧時,曾見過這位盧家姐姐。
她出身高貴,盧家是世家大族,她的姨母是先帝受寵的妃子,也是如今的明太妃。幼年時便養在宮中,學的是宮規宮儀,飽讀詩書,才情出衆。與晏回南他們自然不是一路人。
他們幾個夥伴中,若說誰與盧齡玉有些交情,也就喻霰了。盧齡玉與喻霰的哥哥,如今的喻王爺,曾是有過婚約的青梅竹馬。
“那便有勞盧尚服了。”謝韻跟着盧齡玉往尚服局走。
盧齡玉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分内之事。況且,夫人與将軍大婚前,曾有尚服局的人去為夫人量體裁衣,我後來才知她們犯了錯。我已按律上報皇上處置,将以尚服局司寶闾丘聽為首的幾人仗責二十,皇上也下令罷免她們的官職,貶為民,永世不得為官了。是下官用人不察,害夫人受苦了。我代尚服局向夫人賠罪。”
謝韻道:“她們是受人之命,我知道與盧尚服無關,何來賠罪一說。”
盧齡玉想提醒她:“……是。夫人往後若是入宮,需提防長衡公主。”
長衡公主……呵,她今日已經見識過了。
謝韻偏頭看向身旁的盧齡玉,若有所思道:“多謝。自我入宮後,無人不把我當成仇敵、晦氣對待,隻有你提醒我。你不恨我嗎?齡玉姐姐。”
她從前見到盧齡玉時,總是滿目崇拜與羨慕,總是甜而乖巧地喚她齡玉姐姐。晏回南還嘲她:怎麼不見她叫自己哥哥。卻去叫一個沒見過幾面的冷面人姐姐。
舊時的稱呼叫出來,忽然将兩人都拉回舊憶中,那些濃重的、蒙塵的舊憶。
盧齡玉:“到了。”
不知不覺間竟已經到了尚服局。
盧齡玉拿出一套貼合謝韻身量的新衣衫,為她換上:“這是這幾日剛制好的,正預備給你送去。”
這是一領黑錦綠線竹紋衫,配灰黑間裙,襯得謝韻肌膚更加白皙透亮。氣質出塵。
盧齡玉繼續道:“父債子償未必合理。我雖怨恨叛國賊,卻不恨你。你當年不過八九歲,剛長到我的肩頭,你又能做什麼?”
謝韻心中湧出一股暖流。忍不住鼻尖發酸,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她當年仰望的姐姐,如今依舊令她心生敬畏。
自尚服局出來,謝韻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大理寺卿怎麼會來此?”謝韻一想到飛鏡還被困在大理寺,心裡便不踏實不痛快。況且他喻霰和晏回南一直是一丘之貉!她說話便更沒什麼好語氣了。
喻霰面不改色:“公務。”
謝韻:“是嗎?那我不打擾了。”
拐出尚服局時,謝韻似乎聽到盧齡玉說:二公子府上的繡娘未免太過消極怠工,袖子被劃了個口子也要累你進宮來,去年江南織造進貢的金線所剩不多,還請二公子自想辦法解決吧。
喻霰倔強不屈:“……金線我給你,你給我補。”
盧齡玉:“……好吧,下不為例。”
謝韻不禁感慨,果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喻霰,你也有今天!聽得謝韻嘴角上揚,開心不已。
可還沒高興多久,謝韻便笑不出來了。
司文這貨,剛剛讓他在原地等着。可怎麼等着等着多了一個人?
晏回南不用在宴會上待着嗎?
“看上去心情不錯。”晏回南冷笑道,“見了為夫怎麼不笑了?”
謝韻扯出一抹比死人還難看的笑,“笑,自然要笑的。”
晏回南大步上前,彎腰一把将謝韻撈了打橫抱起來,“想來是毒素入腦,傷及臉部神經,需快些治。你笑起來有些醜。既如此,可以不笑。”
謝韻氣惱地真想一拳砸在他胸口,但她還是收斂着了:“晏回南!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她拼命掙紮着想要下來。
晏回南:“别動。”
可她忽然感覺有什麼硬物抵在她的腰間。
等她反應過來是何物時,臉登時又紅又熱。晏回南這個瘋子,竟然故意放低抱她的高度!
“謝韻,你在我身上這麼肆無忌憚地亂動,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是個男人而非孩童了。”
謝韻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樣,窩在他懷裡再也不敢動了。
晏回南這才雙臂用力,将她抱得高了些。帶她去太醫院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