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越來越頻繁,剛開始周嗣并未放在心上,除了一點不耐煩外反應也還算平靜,直到情況愈演愈烈。
從一天一兩通演變成幾個十來個,上一秒剛加了黑名單,緊接着就進來了新号碼。
周嗣的表情從冷靜逐漸崩裂變得陰沉,以前丁婠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過那樣的森然可怖。
陰翳的眼神下掩藏着濃濃的殺氣。
繞是認識了二十多年的丁婠也有被吓到。
随後一想換誰被這樣騷擾都得煩。
這天晚上周嗣送劉呈敦和小蘋果回去,回來的路上下起了大雨,車停在院裡,周嗣進來的時候身上淋濕了些,順手将手機放在茶幾上,充電器扔在了沙發上就去了衛生間洗澡。
門合上的刹那,電話鈴聲似踩着點響起,丁婠盯着那個燙手山芋看了很久,見歸屬地是海城,心髒猛地抽了下。
鄉下的節奏慢,每天十分漫長,丁婠回來不過一個多月,卻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看到‘海城’這兩個熟悉的字,神思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很久未曾想起的地方,在嘈雜的鈴聲中強制性被喚醒。
其實周嗣的手機鈴聲是舒緩的輕音樂,但在‘海城’出現的瞬間,就變得格外刺耳。
丁婠坐在沙發邊絞着手指任由鈴聲響到了最後。
周嗣出來的時候,丁婠還在發呆,連蒸騰的熱氣靠近都沒察覺,等到回過神,正好對上一雙透亮的淺瞳。
丁婠被吓得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周嗣的眼睛,莫名帶着一股蛇的陰濕味道。
“小圓,你在這兒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周嗣微俯下身,他肩寬、身量高大,陰影将丁婠籠罩其中。
自從周嗣給她洗了沾血的褲子又無意看過身體後,每每距離靠的太近,丁婠就會不自覺的吞咽口水,渾身長了刺一般的不自在。
“沒。”丁婠張口否認,忽地,一滴又一滴的水掉落在臉上,帶着淡淡的檸檬香,她這才發現周嗣洗了頭發還沒吹。
丁婠别扭的往後挪動屁股,眼珠子上下左右的轉就是不落在周嗣臉上。
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近到周嗣的呼吸聲在丁婠耳邊一一起一伏。
暧昧橫生,丁婠心裡一陣一陣的打着鼓,對于周嗣突如其來的靠近不知該作何反應。
周嗣喉間鼓出一聲輕笑,肌肉緊實的長臂掠過她拾起沙發上的充電線。
那是他回來的時候扔在上面的。
等他站直身體,丁婠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臉色漲得通紅,卻也大松了口氣。
新的一年本該是開心快樂的,因為不斷湧進來的騷擾電話讓周嗣和丁婠不得安甯。
丁婠懷疑周嗣要麼點進了病毒軟件洩露了個人信息,要麼在外面留過電話被洩露亦或賣掉了,不然怎麼那麼多騷擾電話。
問周嗣,他說沒有點過任何不幹不淨的軟件,電話隻和合作的老闆有過交換,從不會留在紙上。
現在這個時代數據太過透明,個人隐私極其容易洩露,就算沒在外面留下号碼,注冊過的正規軟件一樣會洩露用戶的隐私。
每天被無數号碼騷擾也不是辦法,丁婠提議:“周嗣哥,等營業廳開門了,要不換張新卡?”
換卡是最好的辦法,隻是舊手機号綁定的東西太多,沒法一下子全部解除。
周嗣采納了丁婠的提議,年後一個多周開車和丁婠去安陽縣的營業廳重新辦理了新卡,當天又去銀行将手機号換了綁,包括所有的軟件。
弄完後并未注銷舊卡,而是取出來放進了盒子裡。
用了十二年的卡,到底還是不忍心舍不得。
丁婠能理解周嗣的心情,她換卡的時候也很不舍。
解決完心頭大患,世界終于清靜了不少。
過完年,年味漸漸淡了下去,最早一批的打工人背上行囊再一次踏上為生活奔波掙錢養家的旅程。
熱鬧了一陣的村子又逐漸回到了之前的冷清。
樹林田間地裡和院壩的雪早已經化沒了,露出世界原本的樣貌。
冬去春來,入春後的襄平村并未脫離冬季的寒冷。
大抵是熱鬧了一陣,倒沒了深冬冷冽刺骨的溫度。
眼看着一批批的打工人抗上行囊再次外出,休息了一個多月的丁婠也開始思索何去何從。
很想留在老家,可是她不能。
留下來,她會貪戀周嗣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會變得懶惰,太過安逸的環境會讓她對周嗣産生更過分的依賴。
留在老家固然美好,可她還年輕,有手有腳,也正是出去闖的年紀,不管有沒有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也不能再待下去理所當然的依附于周嗣。
房子是周嗣的,開了年,兩人就将步入二十六的年紀,他遲早會談戀愛結婚生子,到那時,還住在他家嗎?
不管怎麼樣都不合适。
首要任務是找到一份心儀的工作。
以丁婠的工作經驗和履曆,不難找到新工作,要找一份心儀的有些難度。
她想去沿海城市,周嗣得知她的想法沉默半晌問了一句話:考慮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