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昙蜷縮在被子裡,露在外頭的臉頰紅撲撲,唇色卻有些蒼白。
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在靜谧的房間裡被無形放大,均勻的氣息從她微微張開的唇瓣中溢出,胸腔平穩起伏。
響動聲倏然從緊閉的門上發出,将靜谧乍破。
過了幾秒,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她在家。”
“對,是在睡覺。”
“哦,我看看。”
隐約間感覺門好像被打開,很輕的腳步聲向她靠近,帶來一股微弱的風,細響從身後的床頭櫃上傳來,似乎是鋁箔闆滑過床頭櫃的聲音。
很輕的腳步聲離開,門外一陣窸窸窣窣聲之後,微弱的風再次拂過她的耳尖。
有什麼貼近她的額頭,發出了“滴”的一聲。
聲音穿透耳膜,變得真實,讓許昙有種這不是夢的錯覺。
但她今天已經做了很多這樣真實的夢了。
有小時候發生的事。
也有前不久才發生的事。
粉絲群裡,是一句又一句聲讨她抄襲的話語。
娃衣店鋪後台,是一個又一個取消訂單的申請。
她的馬甲被高高挂在熱搜上,伴随着抄襲二字,将她硬生生地釘在恥辱柱上。
哪怕她已經證明了她才是原創,哪怕她已經在最快的時間裡聯系律師出具律師函,都沒有辦法平息衆人對她的指責。
他們似乎并不在意真相,隻想将兩個無辜的人推向輿論的風口浪尖。
夢境不停變幻,她聽見很像許玫的聲音。
“她發高燒,我先挂了。”
過了沒多久,聲音又在她身後響起。
“喂,林醫生,昙昙發了高燒,麻煩你現在來新苑華府一趟。”
肩膀随即被人晃了晃。
“昙昙,你醒醒。”
力氣大得讓許昙瞬間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
動了動蒼白的唇,想要睜開眼睛,冰涼的物體貼上她的耳朵,又聽許玫對她說:
“把你的症狀說一下。”
許昙咽了咽發幹的喉嚨,電話那頭問什麼她答什麼。
電話挂斷,許昙也清醒了不少,床頭櫃上的玻璃杯被許玫拿走,又很快被拿回來放在她面前。
“喝水。”
許玫沉着面色,語氣也沒有很好,許昙瞧了她一眼,坐起身接過水杯喝了幾口,又放回床頭櫃上。
房間又重新回到先前的靜谧。
但沒過多久,沒什麼耐性的許玫雙手環至胸前。
“我是死了嗎?”
“……你别說這種話,不吉利。”
“不吉利?知道我活着你生病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發高燒很危險的你不知道嗎?”
許玫漸漸提高分貝,許昙聽着她的話抿了抿唇。
“我……”
“你要敢和我說你沒什麼事我真的會揍你。”
“……”
話被搶走,許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拿起方才被許玫放在一旁的體溫槍測量體溫。
“才三十八度,不是高燒……”
“而且我之前已經吃過退燒藥了。”
看着體溫槍上的數字,她試圖掙紮,卻被許玫冷冷反問:
“這就是你不告訴我的理由?”
許昙不說話了,低垂着眼,一副在反思的模樣讓許玫忽然不忍兇她。
歎了歎,許玫捋了捋她淩亂的頭發,掀起被子扶她躺下。
林醫生二十多分鐘後到,開了一些藥讓許昙飯後吃。
把林醫生送走後,許玫問:
“想吃什麼?我讓家裡廚師做了給你送來。”
“不用。”許昙搖頭,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等會兒會有人送飯過來。”
“有人?誰?”
“我也不知道是誰,江祈找的人,每天飯點會給我送飯。”
“哎!”聽見江祈的名字,許玫摸出口袋裡的手機,“忘記打電話給他說一聲了。”
許昙忙遮住許玫的手機屏幕。
“你跟他說什麼,他不在京市,明天才回來。”
“我知道。”許玫沒好氣地甩開她手,“要不是他突然打電話跟我說你電話一直打不通,你以為我會出現在這?”
呼叫聲從許玫手機裡傳來,許昙伸手去夠床頭櫃上自己的手機,發現顯示着十幾通江祈的未接來電,還有好幾條江祈給她發的消息。
一條一條回複完,呼叫聲還在繼續。
“你别打了,他估計在忙,我已經回他消息了。”
許昙說。
“行。”
許玫沒再繼續打電話,又聽門鈴聲響起,走出去沒過多久,又提着兩個袋子走進來。
“啧,飯居然還有我的份,我以前竟沒發現他人還可以。”
說完,她将袋子放在一旁,将一面可移動的折疊桌闆推至床邊。
“你們這東西挺齊全啊,居然在房間裡搞了張桌子。”
熟悉的奶白色木桌在眼前折疊開,許昙恍恍惚惚看見不久前,她被折騰地累到起不來,江祈把她抱在懷裡,舀起木桌上的飯菜,一口一口喂給她的場景。
可吃完飯,她卻被他摁在了木桌上,毫無節制地讓她喂飽他。
“平時是拿來看書用的麼?搞得還挺寬。”
許玫拿起袋子放在桌上,許昙揪緊被子,面不改色地點點頭,爬起來和許玫一起拆開袋子。